《性、谎言和录像带》：当我们结婚，就发现爱情死了

约翰是一名成功人士，开着一间律师事务所，妻子安专心家务。不知为何，两人相互厌倦，很久没有夫妻生活。安多少有些性冷淡，似乎从未获得过性高潮，而她本人并不在意，不觉得性生活像一些人想象的那么重要。丈夫约翰却相反，勾搭上安的妹妹，乐此不疲，妻子全然不知。安咨询心理医师，想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收效不大。

约翰的好友葛伦时隔九年又回到故乡，约翰答应他在租到房子前住到自己家里。与约翰相比，葛伦显得落魄，一身黑衣，使人想到殡仪馆，葛伦自己却无所谓。初次见面，葛伦就对安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问她是否上过电视，让安很尴尬也很开心。约翰提议安陪葛伦找房，两人爽快答应。

找房途中，葛伦与安在一家小餐馆闲聊，因为一句话使两人拉近了距离。葛伦忘了在哪看到这句话：男人学会爱上吸引他的女人，女人越来越欣赏她爱上的男人。安觉得这话很美。两人无话不说，葛伦告诉安自己是个性无能，无法勃起，让安不知所措。

与葛伦的愉快交谈，让安难忘。深夜，她偷偷溜到葛伦的沙发边，凝视着他安详的睡容。

一天，安去找葛伦，看看他新租的房子添置家具后的样子。无意间，她发现了葛伦有很多录像带，都是各式各样的女人谈论自己的性经历。震惊之余，安迅速逃离了葛伦的住处。安的妹妹辛蒂娅十分好奇，敲开了葛伦的房门。她本想勾引葛伦，却发现葛伦对她毫无兴趣，只是喜欢听她讲性经历。失落的辛蒂娅回到家后，把姐夫约翰叫来，疯狂发泄一番，并决定与其一刀两断。

深夜，安推开丈夫伸过来的手臂，坦言怀疑他有了外遇，甚至猜到就是妹妹辛蒂娅。约翰一口否认，让安懊悔自己多疑。当她一脸歉意地缩进被窝，靠近丈夫时，却轮到约翰轻轻推开了她。

一次用吸尘器清理地毯，安发现了一枚耳坠，正是妹妹辛蒂娅的。怒火满腔的安来到葛伦的住处，要跟那些女人一样，在摄像机前讲述自己的性经历。讲述过程中，安得知葛伦一直在忏悔自己对前女友的欺骗，这次他回来，其实就是想告别自己的过去。安终于发现，葛伦不是没有性能力，而是没有遇到可以激发他爱欲的那个人。当两人彼此承认都曾经把对方当作性幻想对象时，安提议让葛伦满足一次自己，体验性高潮，葛伦顺从并配合了她。安生平第一次陶醉在性爱之中。

安和约翰离婚了，找了份工作，和葛伦住到一起，并与妹妹和好如初。鸡飞蛋打的约翰将精力投入到事业之中。

二

影片到此结束，讲了一个破碎与整合的故事。但观众的思绪并未就此停止，因为影片的结尾尽管不能说是俗套，但给人过于乐观的感觉。

首先，面对葛伦与安的结合，人们有理由怀疑是在重复昨天的故事。难道新婚之初的约翰与安不也是这样情投意合吗？随着时间的流逝，葛伦与安之间是否也会出现约翰与安之间的问题？完全有可能，甚至是大概率事件。

其次，影片关于破碎的叙述，似乎是在告诉人们，欲望和谎言使人们失去了爱的能力，剥夺了人们的幸福，唯有恢复忠诚与灵魂相交的传统价值，人们才能再度获得爱的能力。但事实果真如此吗？或者说，人类能再度回到传统价值时代吗？

笔者的回答是否定的。因为传统道德是旧时代的产物，人们无法获得更多的可能性。今天则不同，社会生活的极大丰富，使人们面临更多的机会和选择，旧时代的道德锁链自然失去捆绑的功效。相对而言，传统道德的捆绑使人们的幸福感具有完整性，而现代人的幸福却是支离破碎的。就影片而言，安与约翰的不幸婚姻使幸福中断，安与葛伦的同居又是幸福的，两人修复了爱的能力，彼此忠诚，全身心投入，获得生命的完整。但是，再过几年，当安与葛伦彼此心生厌倦，面对新的诱惑，婚姻很可能再次破裂，完整再次被破碎取代。

当然，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不可能无休止地离婚或结婚，总要有一段相对稳定的时期。但是，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妥协，并不等于人们真正修复了爱的能力。换言之，传统社会爱的能力，很可能并非人们真心所愿，而是无奈之举，因为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而宗教的存在价值，就是遏制人的欲望。现代社会，宗教依然存在，但作为传统价值的依托功效日渐衰弱。这就意味着，新的时代，必须有新的道德与其匹配。

新时代的道德是什么？很可能就是适应这种破碎性，因为破碎性就是人的现代性之一。幸福不再完整，婚姻无法垄断快乐，那种用传统道德规范现代婚姻的努力注定是过时和徒劳的。今天，人们不可能再全身心地爱一个人，但这并不等于认同或鼓励同时爱几个人，而是说，这种全身心不可能终于一人，而是将其分配给不同阶段的那个人，也许是两个人，也许是三个五个。现代婚姻的高离婚率为此做了注解。

现代人的人性就是破碎，不承认这一点就是自寻烦恼。几乎现代人的全部婚姻烦恼都是不服导致——不愿承认自己是一个处于破碎时代的分裂者。传统时代，全身心地相爱与厮守令人向往，但在今天，全身心早已沦落为一种奢侈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