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人生最好是小满

王芙蓉

时过中年，心似无波古井了，我不再为刻意制造仪式感而创造出来的一个个层出不穷的节日而心动不已。如今的我竟也像逝去的祖母一样，总是关注着一个个气象万千的农时节气，感受着万物情长，生长欢欣，春秋置换，风雨流年。

“枇杷黄后杨梅紫，正是农家小满天。”翻开日历，5月21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满”,这是进入夏季的第二个节气。在翻阅手机里日历的瞬间，我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这首儿时就背诵得滚瓜烂熟的二十四节气歌。仔细回味，中国的节气，也许是世界上最充满诗意和禅意的历法，一年四季，与人邂逅二十四次，年年如此，循环不息。朗朗上口的歌谣里，有春至人间花木知的欣喜，有立夏耕田，小满灌水的忙碌，有秋日里瓜熟蒂落的丰收，有雪花飘飘，冬至数九的闲逸。一幅幅天地间的美好景致就这样携着风霜雪雨，带着时光的馨香，入怀入心，让人回味。

立夏已去，小满未满，蔷薇将尽，樱桃已红，一切都恰到好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云：“四月中，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小得盈满”说的是小麦，进入夏季麦粒渐渐开始饱满，但并没有到真正成熟的时候，但每一颗麦子真正的成熟都值得期待。北宋欧阳修曾写下《小满》，“夜莺啼绿柳，皓月醒长空。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红。”到了小满节气，北方田野夏日的主角便是小麦了。炙热的风轻盈地掠过田间地头，轻抚抽齐的麦穗，氤氲的麦香弥漫在每一缕风中，一派丰收在望的期待和喜悦。风吹麦浪的田野，每一寸土地都是醉人的模样。而那渐得饱满的麦穗，却依旧是一幅从容不迫的神态，静待时节，才肯交出一颗饱满的心。因为“小满”过后，辛勤地耕耘，方能迎来“芒种”收获的喜悦。

仔细琢磨祖先们发明创造的节气，你会发现，在二十四节气中有“小暑”、“大暑”、“小雪”、“大雪”、“小寒”、“大寒”，却唯独只有“小满”而无“大满”。原来在祖先们的智慧中，“大满”是一种到达极限和最易转衰的不稳定状态，远没有“小满”值得期待和欣喜。“小满”因为尚在成长，充满着无限的希望和美好的憧憬。而“大满”则意味着一切已尘埃落定，已然没有了上升的空间和期冀。就如花全开，就开始凋谢；月全圆，就开始残缺。其实事物往往都是在达到极致后，就会向相反的方向转变，“物极必反，盛极而衰”是天理。所以，保持“小满”便是恰恰好。怪不得古语说得好，“酒饮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花未全开月未圆，寻花待月思依然。”

我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史记》中说，“满而不损则溢，盈而不持则倾。”苏轼亦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古往今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人生一世，不过匆匆百年，哪能没有遗憾呢？中国人自古以来就讲究，饭吃七分饱、茶倒七分满、话说七分完。这其实都是一种“小满”的智慧，求的是“刚刚好”，多一分便是过犹不及了。到头来，满是缺，缺也是满。其实，人生的本质就是有得有失，有遗憾，正是这所有的一切，才组成了完整的人生，完整的人生也才是圆满的人生！只可惜世间的人总是执迷不悟，内心充斥着有太多的欲望和执念，以期求得功名利禄恒久无穷，为追求所谓的“完美”和“圆满”而误入歧途。人生只有一次，不要再执着于缺憾不缺憾，别再计较圆满不圆满，只要不负韶华，问心无愧，便是圆满！正如路遥所言：“生活总是这样，不能叫人处处满意，但我们还要热情地活下去。”

自古人生最忌满，半贫半富半自安。“花未全开月未圆”才是人生最美好和最美妙的状态。只要心中无愧，处处皆圆满！“小满”才是真正圆满的人生。人生最好是小满！

作者简介：

王芙蓉，陕西省西安市人，陕西散文学会会员；未央区作协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作家摇篮》杂志签约作家。散文作品多见《西部散文选刊》《作家摇篮》《金色文艺》《河南科技报》《健康导报》等报刊及西部散文学会官方微信平台。2017年参加旅游文学港首届：“旅行的意义”文学大赛，以《红莲花》和《高原上的宁玛红》获得十大优秀作品奖。2018年《红莲花》获得国际诗歌网《中国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征文三等奖。2019年,《永远的天堂》获得《最美游记三百篇》征文优秀奖，《拥抱海洋》获得首届“曲江海洋公园杯”全球华语散文大赛征文优秀奖。《母亲的背影》入选《首届紫云山散文获奖作品集》。

《巴蜀文学》出品

主编：笔墨舒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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