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捧可以依靠的故土

李易农

匆匆忙忙下班回来做饭，发现厨房的角落里有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打开一看，原来是一袋青菜。

我突然记起来了，这袋青菜是前不久回老家，母亲从地里薅来的。当时，母亲还打开袋子让我看，说：“今年天气太旱了，不过这些青菜长得还算好，你带回城里去，可以炒着吃。为了让它长得好，我前前后后挑水浇了四五次呢！”

挑水浇菜？我心里顿时有点惊讶。要知道，这片菜地离最近的水源一里多地，而年已八旬的老母亲，身子骨也不太硬朗，怎么就为了这点儿青菜，还要挑水？

母亲看出来我的心思，赶忙又补一句：“那有啥？我一回只挑半桶水呢！”

我嗔怪着，凑过去看那袋青菜。可不是嘛，这青菜虽然不够硕大，仅有一扎高，但是它们青枝绿叶的，甚是可心，用手一掐，细嫩至极。我发现这些青菜的根部有湿漉漉的土壤粘附，诧异起来：“娘，你薅青菜时，怎么不抖一抖，把土给抖掉啊？”而母亲却笑盈盈地解释说，这是她故意先浇水后薅的菜，为的就是让这些泥土来保护它们。还说这样带着泥土的青菜，可以放好几天不会干枯变黄。母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平淡又认真，还不忘记用手去整理一下那些被我翻乱的青菜。

哦，我明白了，赶紧接过袋子将它扎好口，放入了随身的行囊。就这样，一包带着泥土的青菜，翻山越岭被我带到了城里。

开始的几天，由于忙碌没有做饭，遗忘了这包青菜的存在，它也毫无声息地在厨房的角落里待了三四天之久。当我今天发现它时，心里突地一下，有些莫名的感动和疼痛。

怕是要枯黄了！我忐忑着打开了袋子。哦，还好，这些青菜尽管有一些黄叶，但因根部有泥土供奉，仍算新鲜。而那些原本湿漉漉的泥土，现在已经变得干巴巴的了，稍微地一抖动，就会从你指缝间刷刷地往下滑落，地板上乌压压的一片。

还是母亲想得周全！我这样感叹着，开始择菜，准备中午把它炒了吃。也只有把它吃到肚子里，才对待起一位母亲的牵挂和惦记。

一棵一棵地将青菜从袋子里面请了出来，然后又一片一片地将黄叶子摘除，经过择洗后的青菜，水灵灵的，像是刚刚洗过澡的娃娃，看着甚是舒心。剩下的青菜根和泥土，最后清扫后竟然有半袋子之多，原本打算将它丢进垃圾桶里去，但在半道上，我却突然犹豫了。在远离故乡的城里，我总是抽空上山去挖土，回来种些花啊种些蔬菜什么的。而现在手中的这些泥土，是陪着我远离故乡来到城里的，扔掉了有点可惜，何不将土放入花盆里呢？虽然泥土只有一捧，但它是故乡的一个符号，是母爱的一份印证呢！我兴奋起来，动手将青菜的根部使劲地抖动，哗啦啦，有更多的土粒落下来。我在抖动时，恍惚觉得这是在摇摇钱树，而落下的则是各种珍宝。你看，大的土粒是元宝，小的土粒是珍珠，哈哈，我该多么富有！

我也看得真切，这些泥土里连一粒杂质都没有，像是一片土地经过岁月淬炼后，剩余的最纯粹部分。将它捧在手里沉甸甸的，俯身轻嗅，还有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熏染着我漂泊的心，让人眼前忽然就展开了一片广袤的田野——田野里，它生长着各种的草木和花朵……

在阳台上，我将这捧泥土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种着凤仙花的盆里，用手指轻轻地将它们均匀地培植到花的根部。这盆凤仙花是从故乡带来的种子，现在，来自故乡的土壤和植物，可以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了，它们不再寂寞了！

我也不再寂寞了，因为我这颗种子，在他乡，有了一捧可以依靠的故土……

《巴蜀文学》出品

主编：笔墨舒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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