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春风轻轻吹

春风轻轻吹过，岸边的垂柳像一位羞涩的姑娘，捋开额前的刘海，媚眼如丝抛出一道水一样的眼波，又急急忙忙地收回来，只留下一树渐浓的青翠，摇曳着一个温情的好梦。清明过后，山换了绿色的春装，水扭着渐渐丰腴的腰身，春天终于缓缓地降临人间。

而春天，却是最易让人怀乡的季节。总是在清晨的梦里被门前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叫醒，睡眼惺忪中那些长长短短的乐章敲击着耳膜，四周既是安静的，又是喧闹的。在各种各样的鸟儿们盛大的音乐会中回到了童年的春天。向着微微滑过树梢的轻风，高高举起自制的风筝，迎着风儿奔跑在田野上，那总也飞不高的风筝一如我童年小小的梦想，漫无边际的飞舞，却总也高不过门前那棵钻天杨的枝桠。童年的春天，虽然记忆犹在，却总也走不出老家的村庄，如缠绕树梢的风筝，至今还停留在老家的春天，轻轻摇曳着一个怀乡的旧梦。

走在城市的街头，路边的行道树抽出了新芽，街心花园里争奇斗艳的花儿热烈得像城里的女人，梳妆打扮总是不甘寂寞于自己的美貌无人欣赏。而只有家乡的春天，仿佛旧时的大家闺秀，莲步轻移，慢声细语，让人无限怀恋那些轻漫的时光。而今，乡下老屋仍在，门前的竹林还在，绕屋而过的溪流还在，清脆的鸟语还在，却只少了忙碌的农人，曾经种植着祖祖辈辈梦想的土地却已逐渐荒芜。人们急急忙忙地搬离，村庄愈来愈像一位老去的父亲，养大了一群群儿女，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涌向城市，转过身来却是满眼的泪光。桃红依旧笑，青山依旧在，春天总是安静而又准时地到来，但村庄却在日益加速衰老，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心里默默计算着生命最后的时光，无奈却又不得不顺应命运，看不出悲喜，尝不出甘苦，只有风平浪静地独自咀嚼着内心的苦涩。

曾经，我也如同家乡的年轻人一样，千方百计地逃离村庄，只为生计和内心的城市梦想。而如今，在每一个春天，我都会想起老家，想起那个偏僻的村庄，想起那只被树梢挂住的风筝，想起紫竹林的缝隙里淌下的阳光。虽然村庄里的人越来越少，城市化的进程最终会让童年的村庄成为历史，但那些关于春天的向往却永远不会消逝。

如果可以，我宁愿回到乡下，拥着青山，循着春风，伴着那些故去的先人，从此不离不弃，让村庄的春天成为永恒。（原载2020年3月9日《牛城晚报》）

明晓东，男，陕西柞水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高中未毕业即辍学打工，先后当过建筑工地农民工、打工记者、中学教师、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目前已有小说、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1500余篇散见于全国各地文学期刊，出版小小说集《雨中奔跑》，作品数十次入选各种权威选本、高考中考试题及教辅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