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抓 阄

无名岛岛小，小的不足十分钟就能绕岛一周。无名岛兵少，少的全岛只有班长徐和上等兵尹两个兵。

一进七月，班长徐和上等兵尹就日日去码头盼补给船上岛。小岛的码头让两个兵打扫得很干净，不见一丝尘土。七月的骄阳烤得码头上的水泥地滚烫，脚踏在上面时间久了，隔着解放牌胶鞋也能燎起几个水泡。

班长徐家在农村，生活比较困难，哥哥都三十出头了还没娶上媳妇，父亲只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班长徐身上。三年前，父亲东凑西借地凑了500元钱在县城摆了一桌，为的是能把班长徐送到部队，好让班长徐在部队干出点名堂回家娶个媳妇续徐家香火。班长徐还真不负父望，入伍三年就两次荣立三等功，还当上了无名岛上驻军最大的“领导”。当上“领导”后的班长徐自然也相看了几个姑娘，但都以班长徐脸黑家穷而告吹。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没挑班长徐脸黑的姑娘，但人家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班长徐必须在部队提上干部后才考虑婚事。

一定要考取军校。班长徐发誓。

上等兵尹从小在孤儿村长大，上学后，一直由一位化名为“军人”的干部资助他读完中学。上等兵尹对部队有着深厚的感情。上等兵尹中学一毕业就入伍上了岛。考军校是上

等兵尹一生最大的愿望。可兵役制度改革后，战士的服役期缩短为两年，如果今年不参加考试，年底就得退伍，上军校的梦想也只能在梦里想想而已。

一定要考取军校。上等兵尹也立下宏志。

班长徐和上等兵尹各怀着不同的心事盼着补给船把他们接下岛参加军队院校的统考。

这天，班长徐和上等兵尹终于盼来了补给船。指导员一下船就被二人簇拥着来到宿舍。

怎么没有带兵上岛？班长徐问。不是在电话中说好要带两个兵上岛换我俩下岛考试吗，咋不见兵的影儿？上等兵尹疑惑地看着指导员。

本来是准备带兵上岛的，但部队要在7月7号和8号两天进行海上打靶训练，上级通知我们做好布靶准备，所以团首长决定你俩必须有一人留在小岛进行海上布靶，也就是说你俩只能有一人下岛参加考试。

班长徐和上等兵尹顿像两个雕塑，指导员又说了些什么，两人谁也没有听清。

沉默，还是沉默。班长徐和上等兵尹谁也没有答话。平时充满欢笑的宿舍，此时却死一般寂静。

“尹，你去考吧，你的学习成绩比我好，而且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班长徐抬起头说。

“不，班长，还是你去考，你有两个三等功，又是班长，团里好不容易才给你争取来一个加分指标，不能浪费掉。”上等兵尹说。上等兵尹没有说班长考上军校就能娶个好媳妇的话，上等兵尹怕伤了班长徐的痛处。

“尹，谁去考试待会儿再说，你先去码头看看补给的物品都卸完没有？”班长徐说。

十分钟后，上等兵尹回到宿舍。

班长徐说，尹，我考虑过了，这次下岛考试还是你比较合适。上等兵尹说，不，班长，还是你比较合适。

这时，指导员插话说：“你俩也别推来让去的，我看还是抓阄，谁抓到谁去。”

班长徐拿来笔纸，指导员写阄，并折叠好放在手心里摇了摇，张开手把阄散在桌子上。

桌子的阄像两块硕大的磁石，把班长徐和上等兵尹的手快速地吸了过去。父亲那期盼着抱孙子的目光，又浮现在班长徐的眼前。班长徐抓到阄并没有急于打开，两眼微闭像是在祈祷着什么。上等兵尹急着看结果，抓起阄忙打开来一看，一个“考”字清清楚楚地写在白纸上。

“尹，还是你的运气好，祝贺你。”班长徐把早已打好的背包重又铺展开叠得有棱有角放置在床头。

码头上，班长徐望着徐徐离开的补给船，挥挥手大声对站在船头的上等兵尹说：“尹，好好考，你一定能成功。”

补给船渐渐远离小岛向大陆方向驶去。

补给船上，指导员来到上等兵尹身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小纸片递给上等兵尹，说：“这是班长徐抓到的阄。”

上等兵尹看到班长徐的阄上也同样写着一个“考”字。

“为让你下岛参加考试，班长徐让我写了两张同样的阄。”

上等兵尹向码头方向望去，见班长徐正解缆准备驾艇去布靶。

一股晶莹的泪水模糊了上等兵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