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汤面,人生中的一面镜子


一碗清汤面,人生中的一面镜子


一碗清汤面,人生中的一面镜子

关于清汤面的记忆,是第一次(一九九O年)外出打工去常熟,在苏州火车站发生的一件事。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叫辛庄的小镇。

说我们,是因为同行的还有隔壁的汪建,他在辛庄呆了两年了,熟悉。我是跟他屁股后面去的。

那时去常熟还没有直达的火车,客车也没有。我们傍晚时分在老洲码头乘上了枞阳到南京的加班轮船,也叫“南京班”。在南京上岸再转火车到苏州,时间是午夜十二点钟。

这时已深更半夜,不要说车,开车的人,也睡得最香。

我们没地方睡,出了车站就是站前大广场,路面是我没见过的石头(大理石),能照见人的影子,气派得很。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像是在行走在自家的稻场上,皮鞋踩得“叮当”响。只有我俩的布鞋踩在上面像小偷一样无声无息。广场上空几盏高高在上的大灯泄着银白色的光如同白昼,远的近的大楼窗户透出的、墙上挂着的也是无颜六色的光环。这个时间在老家已是一片寂静,偶尔会有一两声犬吠。在这里依旧是人来人往,城市好像是不分日夜的,漆黑的夜还留在老家。只是路虽阔,灯虽亮,我却不知道怎么迈腿,不知道脚下的路通往哪里?

建说,平门汽车站晚上人不多,还是到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去,人多暖和点,还有几个小时天才亮呢。

对面宾馆,旅社的霓虹灯在闪烁,“彩电,空调”的字幕闪了又熄,熄了又闪。

我收回眼光,听他的,我们是打工的不是旅行者。

熬到天亮。建说,去买点吃的吧?吃点暖和些。跟在他后面穿过一条小街,眼前是一排门面房,虽然简陋却热气腾腾。探头探脑间有人过来,问我们吃面吗?建摇摇头,我没看见他在摇头,跟着那个人到了旁边的摊位上。

一只吊着的昏黄灯下,一个老太太面无表情的在忙碌着,见我过来,头也不抬,问我吃什么面?案板一只只不锈钢的盆子里,猪排,大肉赤酱浓郁,像自己冻僵了的手背;煎煮好的荷包蛋,泡在赤汤中的素鸡还有肉丝咸菜……我捏捏口袋,问她:最便宜的光面多少钱一碗?老太太像是没有听见或是懒得理我。刚才拉我来的那人笑嘻嘻的抢答:一块伍。

管他呢,先暖暖胃呗。

清汤面上漂着几匹青菜叶,没有什么油水,面煮得太烂,没筋道,不好吃,只是味精放得很多。问建怎么不吃,他摇摇头,说不饿。怎么可能呢?我这么瘦的人都觉得前胸快要贴到后背了,他不饿?顾不上多说,一碗面吃完,掏出口袋里的钱,还有七块五。给他一块五,老板给你钱。

那人接了钱,怪怪一笑:还差四块五。

我一颤:不是说好一块五的吗?

他说:是啊,一块五一两,一碗四两,六元。

这时,他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个彪形大汉。

我立刻就软了,比面条还软。

……默默的跟在建的后面去平门车站。建说,和你走路都作孽,今天要是和三鬼在一起不给那个摊子砸掉才怪。三鬼是我的弟弟,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我说,甭提了,等会到辛庄也不要再提这事,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低得像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建听到没有。

我们买的是蠡口的票在辛庄下的,买全程的票钱不够了,幸亏人多,售票员没注意。不过真抓住了也没办法了,因为口袋里比脸上还要干净了。

一碗清汤面就这样留在我的心底,时时地泛起一缕缕酸味。也是从那开始,我离开了故乡,奔波在他乡的土地上,每当在外面吃饭,我总是左一遍右一遍问清楚价格。一个人可以跌倒一次,但不能在同样的地方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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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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