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他们离我们远去

生命的终点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必然，它可能是意外，可能是遗憾，可能是痛苦，也可能是圆满。但一个人的生命并不会在终点之后消逝——只要他们还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只要他们留下的文字、思想与图像每天还在与世界各地的读者交流，生命的意义就还在延续。

在2025年离世的这些人中，有人曾独自挑战着学科的偏见，有人曾与痛苦的情绪日夜搏斗，有人曾致力于传递更为古老的书籍与文字，也有人曾潇洒坦然、快意人间。今天我们一同回望这些逝去的身影，了解他们留给未来的记忆，也遥望他们曾经鲜活的身影。

整合 | 宫子

麦克·布洛维

社会学家

2025年2月3日逝世，享年78岁

麦克·布洛维（Michael Burawoy），英国人，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社会学系教授。1947年6月出生，1968年毕业于剑桥大学数学系，随后前往当时新独立的非洲国家赞比亚进行研究生学习，同时在英美资源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做研究员。1972年赞比亚大学获硕士学位后，继续攻读芝加哥大学博士。

生产政治这一概念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女权运动：它对公私区隔的批判，以及它提出的“个人的即政治的”观点。换言之，国家之外存在政治。我也不认为这些运动本身并不重要。然而，这种重要性常常与某种急躁搞混了，急躁表现在急于在此时此地发现一个行动者，而没有考察其在统治的微观机构（micro-apparatuses）中的基础，也没有考察微观机构与国家机构之间的关系，以及资本主义对这些统治形式的转变所施加的障碍。

——麦克·布洛维《生产的政治》

裘锡圭

古文字学家

2025年5月8日逝世，享年90岁

裘锡圭，1935年6月生于上海。1960年复旦大学历史系“甲骨学与商代史”研究生结业。1960年至2004年任教于北京大学中文系。1983年任教授，1984年任博士研究生导师。2000年被芝加哥大学授予人文学科名誉博士学位。2005年起任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教授。主要从事汉字学、古汉字学和中国古典文献学（先秦、秦汉部分）的教学和研究工作，也从事先秦、秦汉史的研究。曾参加过望山楚墓竹简、曾侯乙墓文字资料、郭店楚墓竹简、银雀山汉墓竹简、马王堆汉墓帛书和尹湾汉墓简牍的整理考释工作。

我直到今天仍然感到自己缺乏的知识非常多，读书踏实的程度跟过去的学者没法比——也是因为处在我们这个时代，事情太多，顾不过来，虽然我还不愿意很草率地写东西，但是你不写东西也不行啊！不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意愿慢慢来，所以还是不够踏实……我也犯过不少错误，自己实际上没有真正弄懂，就去发表意见。当然，知道自己错了，就应该尽可能地加以纠正。所以，你不懂的东西就不要随便说，先补充知识，多加思考，弄懂了再去说。

——裘锡圭

江澄波

古籍版本学家

2025年6月11日逝世，享年100岁

江澄波，古籍版本学家、苏州文学山房旧书店第三代传人。1926年出生于苏州的古书店世家。从业七十余年的时间里，经其挖掘、寻访、收购的古旧书籍难以计数，在古籍鉴别修复、版本研究领域深有建树，被称为“书界一宝”和旧书业的“活字典”。于2025年6月11日去世。著有《吴门贩书丛谈》《江苏活字印书》等，均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文献价值。

与此同时还在乱书中（原吴江费伯缘，名善庆的藏书）发现了一本巾箱本的小书，名为《冬心先生自叙》。每半页四行，行十多字或二十余字，是金农请他好友丁敬手书精刻。版式和无锡王邦采所刊《晁具茨集》相仿，但纸张很旧，颜色深黄，绝不是清初时物，使人不可理解。遍查各家藏书目录，都未有著录。后来在晚清人徐康（子晋）所著《前尘梦影录》中看到一则关于此书的记载。

——江澄波《吴门贩书丛谈》

蔡澜

美食家

2025年6月25日逝世，享年84岁

蔡澜，1941年生于新加坡，祖籍广东潮州。作家、生活家、美食家、电影人、主持人。《舌尖上的中国》总顾问，《新周刊》年度生活家。与金庸、倪匡、黄霑并称“香港四大才子”。

问：真的不怕死？答：人生充实了，对死亡的恐惧会相对地减少。我好像告诉过大家这么一个故事：有一次我乘长途飞机，旁边坐了一个彪形大汉的鬼佬，飞机遇到了不稳气流，颠震得厉害，鬼佬拼命抓紧把手，我若无其事地喝我的酒。气流过后，鬼佬似乎看我不顺眼，问我：“你是不是死过？”我懒洋洋地举起食指晃了一晃，回答道：“不。我活过。”

——《蔡澜说人生：世间事 贵痛快》

傅国涌

历史学者

2025年7月7日逝世，享年58岁

傅国涌，1967年生于浙江乐清。历史学者，自由撰稿人。

我小时候读到过的东西虽然不足以建造起一个美好的精神世界，却激发了我对阅读刻骨铭心的兴趣，没有读物的日子是我难以忍受的。我知道书中有一个辽阔无边、深不可测的世界，我眼前的世界却是狭小、无趣、荒芜、寂寞的，我要在书中寻求一个别样的世界，一个充满诱惑、挑战，可以救我脱离无聊、无趣、无情现实的另一世界。打小我就这样相信。故乡雁荡的山水石头树木野花，和书上的点点滴滴，一同拓展着我的精神天地，我不知道将来往哪里去，我只想多读书，越多越好。

——傅国涌

艾伦·阿尔伯格

儿童文学作家

2025年7月29日逝世，享年87岁

艾伦·阿尔伯格，英国绘本大师，两度荣获凯特·格林纳威奖，为孩子们创作了将近一百五十部作品，包括图画书、诗歌和短篇小说。他和已故的妻子珍妮特一起创作的《快乐的圣诞邮递员》《桃树、梨树和李子树》荣获凯特·格林纳威奖。

即使一本书很小，读者也很少，这并不意味着它就不完美，就其本身而言，它可以与托尔斯泰或简·奥斯汀的作品一样优秀。

——艾伦·阿尔伯格

许倬云

历史学家

2025年8月4日逝世，享年95岁

许倬云，江苏无锡人，1949年赴台，就读于台南二中，完成高三最后半年学业，进入台大历史系，后获得美国芝加哥大学人文学科博士学位。先后被聘为香港中文大学历史系讲座教授、南京大学讲座教授、夏威夷大学讲座教授、杜克大学讲座教授、匹兹堡大学史学系退休名誉教授等职，代表作为《中国古代社会史论》《汉代农业》《西周史》《万古江河》。

百年来，中国知识分子接受着外来输入的现代教育，他们所接受的教育越“先进”，他们的著作离中国本土可能就越遥远。我们的社会整体是在不断改变，不断地走向世界，可是知识分子走得太快、太远，这使得知识分子和社会大众之间基本上处于脱节状态——知识分子和大众没法交流。

普通大众不知道知识分子在思考什么，知识分子们写出一本本关于某个时代或某个学者的专著，对普通大众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所以，我立志要填补这个空白，我想建造几座“桥梁”，这些桥梁是连通历史与现代、大众与学术之间的通道。

——许倬云

柯文

历史学家

2025年9月15日逝世，享年91岁

柯文，1934年出生于美国纽约。美国卫斯理学院亚洲研究中心教授，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研究员。

人们强烈地感受到历史既存在又不存在，既是真实的又是虚幻的——是跟在我们身后的一个幽灵，当我们回过身去，它就消失了。

——柯文

珍·古道尔

生物学家

2025年10月1日去世，享年91岁

珍·古道尔，1934年生于伦敦。自幼对动物行为极感兴趣。二十多岁时赴非洲担任古生物学家路易斯・利基的助手，1960年在贡贝动物保护区设立营区观察该地黑猩猩的行为。1965年获剑桥大学动物行为学博士学位。1991年，她倡议并成立了“根与芽”组织，目的是使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年轻一代都能够行动起来，为环境、动物和他们自己的社区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1995年，被英国女王授予勋爵爵位。

到20世纪70年代末，我逐渐接受了这样一个观点：人类本性中的阴暗和邪恶面深深植根于我们的过去。我们在有些情况下的侵略行为是受了天性的强力驱使。这些情况与驱动贡贝黑猩猩的侵略行为是一样的——忌妒、恐惧、复仇、争夺食物、配偶或领地等等。此外我还知道，猿类在生气的时候，体态和手势都跟我们的十分相似——摆出傲慢姿态，把脸沉下来，动手打，动拳头，用脚踢，又抓又挠，拽头发，跟在后面追赶等。它们还扔石块和棍子。毫无疑问，如果黑猩猩有刀枪并且知道如何使用，它们也会像人类一样去使用的。

——珍·古道尔

伊凡·克里玛

作家

2025年10月4日逝世，享年94岁

伊凡·克里玛，捷克犹太裔作家。生于布拉格，10岁时随父母被关进纳粹集中营直至二战结束。1956年大学毕业后在出版社担任编辑，1960年开始发表作品。有20年时间他的作品在捷克完全遭到禁止，只能以“地下文学”形式在读者中流传。其主要作品有《布拉格精神》《没有圣人，没有天使》，短篇小说集《一日情人》等。与哈维尔、昆德拉被并称为捷克文坛的“三驾马车”。

捷克语正在衰落，每一个方面都在衰败。她的词汇量正在缩减，除了一些使用了很长时间，人们已经不再感到它们是隐喻的东西以外，这种语言已经失去了她的生气。捷克口语越来越变成退化的新闻语言，因为它充满着现成的词汇和短语。

——伊凡·克里玛

白世熙

作家

2025年10月17日逝世，享年35岁

白世熙，韩国女作家，出生于京畿道高阳市，为家中三个女儿中的次女。大学主修创意写作，曾在出版公司工作五年。其代表作《虽然想死，但还是想吃辣炒年糕》及续作《还是想吃辣炒年糕2》以12周心理咨询记录为内容，被译为多国语言。白世熙在工作期间确诊心境恶劣，治疗过程成为其创作来源。

刺猬困境——指想要在人际关系中获得亲密感，同时又想保持适当距离的矛盾心理。我总是渴望一个人独处，却又很讨厌独自一人，医生说是因为我的依赖心太重。当我依赖某人时会感到安心，却又同时对自己不甚满意，与人分开时会获得自由，却又感到空虚、焦虑。的确，我每次都会过度依赖对方，却又不懂得珍惜对方。越是愿意为我付出的人，越使我感到厌烦，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只要和处处配合我的人在一起，我就会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我知道自己一直躲在舒适圈里，变得越来越胆小，或许也是因为这样オ迟迟没能向公司递交辞职报告。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这样的生活并没有好坏之分，问题在于怎样生活才能使我的人生变得更健康。虽然我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要付诸行动总是无比困难。我对自己太过严苛，已经超出必要范围，所以我需要的是有人可以安慰我、站在我这一边。

——白世熙

杨振宁

物理学家

2025年10月18日逝世，享年103岁

杨振宁，著名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中国科学院院士，清华大学教授、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名誉院长。

科学追求的是认识世界、理解造化，并从认识中窥见大美。我认为，艺术若是完全朝着背离造化的方向发展，就会与美渐行渐远。

——杨振宁

刘道玉

教育家

2025年11月7日逝世，享年92岁

刘道玉，1933年11月24日出生，湖北枣阳蔡阳镇刘坡村人，著名教育家、化学家、社会活动家。1977年，出任国家教育部党组成员兼高教司司长，1981至1988年起担任武汉大学校长，是当时中国高等院校中最年轻的一位校长。

教育中最没有人怀疑的一个教条，就是关于学校的说法，即“教育等于学校”。其实，这是十分片面的，学校虽然承担着教育的任务，但教育远远超出了学校，还包括家庭教育、自我教育和社会教育等。从教育的诞生我们不难看出，教育与爱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有人说没有爱就没有教育，这种说法也有偏颇之嫌，因为没有爱的教师和学校并不少见，但他们不是照样在工作吗？只是对此人们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罢了。所以，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没有爱就没有成功的教育，也不能培养出杰出的人物来。

——刘道玉

整理/宫子

编辑/张进

校对/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