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的钱是干净的,是我们的员工一瓶水一瓶水卖出来的。”2025年1月的养生堂年会上,钟睒睒说到动情处,声音哽咽。
台下坐着的是和他一起打拼多年的员工,他们亲眼见证过老板如何从田埂走向巅峰,也亲身经历过2024年那场席卷全国的舆论风暴。
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中国首富,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吐露心声:“回顾一下2024年以前吃的亏,主要是我造成的。我这个人认为要低调,人有善举不一定要他人知晓,但现在看来,这种思想在当今社会是错的。”
话音刚落,会场一片寂静。谁能想到,就是这个被无数人误解为“抠门”的企业家,在过去二十多年里,默默捐出了超过9亿元的善款。

2025年11月22日,诸暨市教育大会现场。当主持人宣布钟睒睒以个人名义向诸暨中学捐赠一亿元人民币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是对这位从诸暨走出去的企业家最好的肯定。
这已经不是钟睒睒第一次大手笔捐赠教育了。早在2022年,浙江大学就收到过一笔1亿元的匿名捐赠。
当时没人知道这位慷慨的捐赠者是谁,直到后来,人们才从蛛丝马迹中发现,这位“神秘人”就是钟睒睒。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通过“钟子逸教育基金”向清华大学、北京大学、西湖大学、厦门大学等多所院校的累计捐赠额已达数亿元。
而且,大多数捐赠都是匿名的,不搞仪式,不做宣传。用他的话说:“人有善举,不一定要他人知晓。”
钟子逸教育基金会成立于2018年12月,是以钟睒睒祖父的名字命名的。这个基金会在2022年被评为5A级基金会,这是中国社会组织评估体系中的最高等级。
说到钟睒睒的祖父钟子逸,这里还有个故事。诸暨中学是钟子逸红色思想的起源地,这次钟睒睒捐款1亿元,不仅是在回馈故乡,更是在延续祖父的教育理想。
与其他企业家的捐赠不同,钟睒睒的捐赠有三个特点:
一是金额大,动辄上亿;
二是持续性强,不是一次性捐助;
三是不张扬,很多时候都是匿名进行。


在这次诸暨教育大会上,除了钟睒睒的1亿元,海亮集团也捐赠了2000万元。这些从诸暨走出去的企业,正在用实际行动反哺这片养育他们的土地。

据不完全统计,近五年来,诸暨全市累计收到各类助教捐资近3亿元。这些钱,主要用在了奖教助学、师资培训、学校建设与设施升级上。
每年,诸暨要发放各类奖助学金600多万元,惠及教师学生近3000人次。

1954年12月,钟睒睒出生在杭州一个传统的知识分子家庭。本来可以安安稳稳上学读书的他,却在小学五年级时遭遇了人生第一个重大变故。父母被打成右派,从杭州下放到祖籍绍兴诸暨。这个城里孩子,被迫辍学了。
从1960年代末到1977年,钟睒睒在嘉兴、绍兴等地辗转,学做泥水匠和木匠。这段经历,让他深刻理解了什么是生活,什么是劳动。
后来他常说“我本身就是个农民”,这句话里,藏着他对那段岁月的复杂情感。1977年,高考恢复。钟睒睒和妹妹一起报名参加,可惜的是,他连续两次高考,都差了录取线二十几分。
这个结果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打击,但钟睒睒没有气馁。他选择了浙江广播电视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用他的话说:“那个年代,考不上大学的都去了电大。”
电大毕业后,钟睒睒进入了《浙江日报》农村部,成为一名记者。五年的记者生涯,改变了他的人生。
他后来回忆说,那段时间他跑遍了浙江八十多个县市,采访了500多位企业家。这段经历不仅开拓了他的眼界,积累了人脉,更让他看到了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机遇。
1988年,海南经济特区成立。钟睒睒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吃惊的决定:辞去《浙江日报》的铁饭碗,南下海南创业。
他先是尝试创办中国第一份私营报纸《太平洋邮报》,可惜没能成功。接着,他又尝试种蘑菇、摆地摊,结果也都失败了。

转机出现在1990年前后。那时海南房地产开始兴起,钟睒睒发现海南缺乏窗帘布加工能力,就成立了大成窗帘公司,把杭州生产的窗帘布运到海南销售。
这个看似简单的生意,让他赚到了创业的“第一桶金”。1991年,钟睒睒的人生迎来又一个转折点。
通过朋友介绍,他认识了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并成为娃哈哈在海南和广西的总代理。不过,这段合作并不长久。
因为钟睒睒把在海南低价拿到的娃哈哈口服液,拉到广东湛江销售,这违背了当时的代理协议。宗庆后知道后很不高兴,两人不欢而散。
这次不愉快的合作,反而激发了钟睒睒自己创业的决心。1993年,他在海口成立了海南养生堂补品有限公司。他请来三位中医药大学的专家,花了八个月时间,研制出“养生堂龟鳖丸”。
这个产品一炮而红,配合“养育之恩,无以回报”的广告语,只用一年时间就从海南卖到了全国。钟睒睒因此赚到了人生第一个1000万。
1996年,钟睒睒在考察千岛湖畔的一个保健酒厂时,意外发现了千岛湖的优质水源。这个发现,让他萌生了做饮用水的想法。
同年,他创办了浙江千岛湖养生堂饮用水有限公司,这就是农夫山泉的前身。
1997年,农夫山泉推出了第一款产品——4L装饮用水。1998年,伴随着“农夫山泉有点甜”的广告语,农夫山泉550毫升运动装饮用水在全国上市。
2000年,钟睒睒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停产纯净水,转而生产天然水。
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表示:“纯净水对健康无益,应该饮用弱碱性水。”这个言论立刻在行业内掀起轩然大波。
娃哈哈、乐百氏等69家企业联合抵制农夫山泉,指责他不正当竞争。最终,农夫山泉被判罚款20万元。
虽然输了官司,但却赢了市场。也是在这个时候,钟睒睒把广告语换成了那句经典的“我们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这个转变,让农夫山泉在消费者心中树立了独特的品牌形象。就在农夫山泉快速发展的同时,钟睒睒还在布局另一个大棋。
2001年,他出资1710万元,买下了濒临破产的万泰生物95%的股权。这家从事生物诊断试剂研发的企业,后来成为钟睒睒商业帝国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钟睒睒的主导下,万泰生物从2002年开始研发针对宫颈癌的二价HPV疫苗。经过17年的努力,2019年,万泰生物的二价HPV疫苗“馨可宁”成功上市,成为首个获批上市的国产HPV疫苗。
2020年,是钟睒睒人生的高光时刻。这一年,万泰生物和农夫山泉先后上市。万泰生物在沪市主板上市后,连续收获26个一字涨停,成为2020年一字板最多的新股。
而农夫山泉在港交所上市当天,开盘价较发行价暴涨85.12%,市值高达4452.92亿港元。
随着两家公司的上市,钟睒睒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在农夫山泉上市当天,他甚至一度成为中国首富,虽然这个位置只坐了半个小时,但却被媒体称为“半小时中国首富”。
根据《2025胡润百富榜》显示,钟睒睒以5300亿元第四次成为中国首富,刷新了中国首富的财富纪录。

人红是非多。2024年2月底开始,钟睒睒和农夫山泉被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舆论风暴。
一些自媒体开始造谣并恶意解读钟睒睒和农夫山泉,舆论愈演愈烈。网络上流传着各种不实消息,包括“首富只捐24000瓶水”、“农夫山泉可能会传给美国籍二代”等等。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2023年12月甘肃地震时的捐款风波。当时农夫山泉第一时间驰援灾区,送达24000瓶饮用水。这个善举不但没有得到肯定,反而被网友嘲讽“太小气”。
其实真相是:为了让捐赠更及时有效,钟睒睒在公司制度上把捐水权限下放到每个大区,一线权限就是1000箱,正好24000瓶。这个制度本来是为了提高效率,没想到却成了被人攻击的借口。

在2025年1月的养生堂年会上,钟睒睒首次回应了这些质疑。他哽咽着说:“是我这个资本家的存在,连累了大家。”这句话里,藏着一个企业家的无奈和心酸。
“我们的钱是干净的,是我们的员工一瓶水一瓶水卖出来的,我感谢你们,但社会不一定感谢你们。”
这番话,让在场的很多老员工湿了眼眶。他们知道,老板虽然身价千亿,但至今仍然保持着简单朴素的生活习惯,把大部分利润都投入到了再生产和公益事业中。
面对谣言,钟睒睒最终选择了打破沉默。2024年8月10日,他亮相央视财经《对话》栏目,访谈时长达到一小时。在央视的镜头前,他一回应了外界关于“首富”、“接班人”等所有争议。
这是钟睒睒多年来首次长时间接受媒体采访,标志着他从低调走向主动发声的重要转变。
在这次采访中,他金句频出:“互联网的低价正在摧毁中国的质量,正在摧毁中国的经济。”“没有价格的保障,哪里会有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没有价格的保障,食品安全拿什么来支撑?”
“价格战是最容易打的一种战争,是无能的表现,农夫山泉绝对不打价格战。”这些话语,不仅回应了质疑,更表明了他的商业理念和底线。

如果说水和生物医药是钟睒睒商业帝国的两翼,那么农业就是他始终放不下的情怀。“我本身就是个农民。”这句话不是自谦,而是他对自己的清醒认知。钟睒睒的农业情结,可以追溯到他的童年。
他曾经分享过一个故事:父亲当年在农村劳动改造时,晚上睡觉会在腰上绑一块塑料布,里面放着番茄种子,用体温催芽,就是为了让番茄提早一个星期上市。
“我生在这样一个农民家庭,这种感情是受家庭影响的,是潜移默化的。”钟睒睒说。
2007年,钟睒睒正式开始了他与农业的“死磕”之路。那一年,“世界橙乡”赣州安远的脐橙遭遇危机,大量橙子滞销,堆积如山的果子眼看就要烂在地里。
当地县长亲自找到钟睒睒求助,这恰好撞上了他筹备已久的橙汁产品计划。在亲自尝过赣南脐橙后,他当场决定投资建榨汁厂。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先是新建的工厂选址在县城边缘,饱受断水断电困扰;随后是斥巨资引进的进口榨汁设备效率低下,最终沦为废铁;
更让人头疼的是,榨出的橙汁总有怪味,后来才发现是工业杀菌产生的柠檬苦素。为了破解这些难题,钟睒睒跑遍了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巴西、美国等国求教。
没想到,一个外国专家当面嘲讽他:“你脑袋进水了?你不知道脐橙不能榨汁吗?这是全世界都解决不了的难题!”
面对嘲讽,钟睒睒选择了迎难而上。他带着团队从零学习农业知识,与果农同吃同住7年,终于在2014年攻克了这个世界性技术难题,成功推出17.5°NFC橙汁。

然而考验接踵而至。2015年,赣州爆发“柑橘界癌症”黄龙病,三年间百万亩橙园化为乌有,无数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面对与美国佛罗里达同样惨烈的场景,钟睒睒自掏腰包补贴果农,给果农吃下定心丸,接着组建专项组培育脱毒苗。又是7年奋战,终于攻克了这个世界性难题。
如今,赣南橙园重现生机。曾经处于贫困线的果农,如今年收入超20万元,4000多户实现小康,4万多名果农间接获益。这种对农业的执着,也延续到了其他项目。
在新疆,钟睒睒建立了助农种植基地。从种植、回收到加工,用了10年时间,农夫山泉的17.5°苹果才得以上市。
2024年,他又把目光投向了云南茶产业。在去云南助农之前,钟睒睒也有过犹豫。但实地考察后,他被震撼了。
云南自然资源丰沛,别的地方的茶叶是种出来的,而云南的茶是自己长出来的。但茶农们,尤其是少数民族地区的茶农,守着金山却过着苦日子。
鲜叶收购价每斤仅2—3元,辛辛苦苦种茶,漫山茶叶却因滞销腐烂,年轻人被迫外出谋生。像景东县这样的地方,人均收入只有1.4万元。这种撕裂刺痛了钟睒睒的神经。
他“拍了两次脑袋”,最终决定出手。首先与当地毛茶初制厂合作,大量收购茶叶,并主动把价格提到了4块钱一斤,高于市场价的2.8元。
更重要的是,他斥资1亿元,在云南少数民族贫困地区捐建5座现代化茶厂,引入国内最高标准的生产线,帮助茶农标准化生产。

效果立竿见影:过去因为没有销路,茶农只做一季茶,和农夫山泉合作后,茶园采摘季从一季延至三季,土地产能被彻底激活。
茶农左大姐,半年内收入增加了10%。更让她欣喜的是,外出打工的子女看到了茶产业的希望,准备回家发展。去年农夫山泉在云南收了6个亿的茶,当地因此建起了20多家工厂。
一家当地茶厂因为农夫山泉的入局,年利润暴增400万。钟睒睒得知后表示,“比我自己赚钱更高兴”。

谈及办学初衷时,他表示:“当我们经济水平提升到有能力来对人类社会做出贡献的时候,我们养生堂人不能缺席。
办这所大学,我们希望能贡献知识,能为拓宽人知识的边界做出自己的努力。”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他长期思考的结果。
在年会上,钟睒睒还深入阐述了他的商业理念和对当前经济现象的看法。他对互联网平台的“最低价”竞争模式提出了尖锐批评:“互联网的低价正在摧毁中国的质量,正在摧毁中国的经济。”
“没有价格的保障,哪里会有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没有价格的保障,食品安全拿什么来支撑?”他直言,“价格战是最容易打的一种战争,是无能的表现,农夫山泉绝对不打价格战”。
对于当前多数企业竞相开展的全球化发展,他也发表了独特观点:“我们的全球化不应该是低价,我们的全球化要建立在中国优秀文化的基础上,为世界送去更好的产品。”
这些观点,在当下这个价格战频发的商业环境中,显得尤为珍贵。更让人感动的是钟睒睒对农业的长期投入。
放眼世界,中国农业机械化水平并不高,农民收益率还很低。以茶产业为例,在去年的《对话》节目上,钟睒睒提到,在中国一个农民最多只能管2亩地,但日本农民一个人却可以管理50亩。
“这就是工业和科技的差距,也是追赶的方向。世界市场需求广阔,中国农业前景光明,未来市场空间还大有可为。”
在他看来,中国农业有着独特的优势:“中国在改革开放到现在,我们是一下子从农耕文明跳到工业文明,然后我们是卫星、高铁、房地产、白色家电一起上的,但是我们要去补课的。
中国为什么农业有非常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这是它在全世界国家当中,非常非常稀少的。”
“但真的是需要长期有人,包括我们现在的高等院校,要把论文变成产品,要在中国的大地上扎扎实实到地头去,到田头去,到山里去,这样中国才能真正的把这个地基打扎实。”而农夫山泉要做的,就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2025年3月31日一早,云南普洱景东彝族自治县,浑厚悠长的牛角号声回荡山间。地面上铺满了青翠的松针——在彝族文化中,这象征着长寿、坚韧与吉祥。
当地民众身着民族盛装,载歌载舞,手持“感谢农夫山泉捐赠制茶厂”的横幅,夹道欢迎一位特殊客人的到来。这位客人,正是刚刚卸下“首富”光环的钟睒睒。
一年前,这片山脚下的土地还荒芜一片;一年后,一座现代化厂房拔地而起。面对热情的民众,钟睒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没有错。
“网络上的攻击就让他攻击去吧,因为最后天一定要是亮的,只要我能坚持到天亮。”这位从泥瓦匠成长起来的企业家,用自己的人生经历证明了一个道理:
真正的企业家精神不在完美无瑕的人设,而在推动经济发展的价值创造;不在高喊爱国口号的音量,而在改善民生的切实行动。
更新时间:2025-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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