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永远

“我们永远怀念。”

在告别仪式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脏有被击中的感觉，眼睛一下就不听指挥了。

泪水涌出，我怕别人看见，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快速擦掉了眼泪。

严格意义来说，我已经11年没参加过告别仪式了。接到阿晨的妈妈去世的消息后，我没有犹豫，迅速定下了去参加告别式的计划。

阿晨是我打人生中第一份工时认识的朋友，而在那家单位共事过、现在还保持联系的朋友，如今已经不多。

我错过了这帮朋友里泳哥、玺哥的婚礼，我不想在晨哥难过却重要的时刻，还继续错过。

去告别仪式现场的车程很长，86分钟的路走得比想象得还要久。

网约车司机看到我的目的地，知道我是去参加告别仪式，所以一路上他没有多嘴，认真开着车，给予默默陪伴。

我看着天空，发现今天的天空特别美丽，既有清晰的湛蓝，又有不断变换形状的白云。

在美丽风景不断跑向我身后的时分，我忽然问自己:

什么是永远？

好像已经很少有人说永远了，即便是说到爱情，我们用的更多的词语，是一生一世，直到白头。

而到了告别式现场，永远这个词，一下变得具象化了。具象化到无比锋利，它刺痛我们现场每一个人的心。

儿子永远失去了母亲。

这是无法掩饰的哀伤。比我先去看望晨哥的朋友，说悲伤没有出现在晨哥的脸上，但是朋友们又怎么会忽视细节，这几天晨哥压根没睡，他反复接受哀伤情绪的侵染，已经失去了往日光彩、精神的模样。

晨哥努力坚强，就像他说的，妈妈离开后，他还有更多的责任，要照顾好爸爸，要照顾好家里的晚辈。

和阿晨握手致意的时候，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和他相识以后，我并不是第一次见证他的亲人的离开，但我知道，每一次如此告别，都是接受一道新伤。

我们没有必要去美化它，迎接考验，经历这些，才能更珍惜，更用力地去和这个世界拥抱。

我们好像很少和家里的长辈表达爱，但是，晨哥在妈妈离开时，很直白地发了他用力握住妈妈手的特写照片，那是挽留，那是不舍。他说，还想和妈妈，来世再做母子。

看到晨哥那段话、那张图，我内心无法平息，闭上眼的时候，总想到那画面。

多希望那双手可以重新动起来，多希望晨哥重新笑起来，多希望晨哥的眼睛里，那个精神的妈妈又重新鲜活起来。

但是，告别仪式正在举行，我们都被拉回现实世界，晨哥永远地失去了妈妈。

我突然，好讨厌永远这个词语。

孙子永远失去了奶奶。

我好久没看到小阁小朋友了，他前不久才进入了幼儿园小班，现在他却要学着去和奶奶告别。

在告别仪式现场，小阁小朋友被长辈抱着，被妈妈牵着，他皱着眉，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我自己当爸爸后，最看不得小朋友的无助和悲伤，小阁小朋友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却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太早面对如此重大的离别，对他来说，也是不应该承受之重。

男人永远失去了妻子。

男人失去妻子的最痛方式，或许就是见证妻子被病魔带走。

告别式现场，男人没有多说什么，他曾经如此刚强，但这一次，他把招呼亲友的任务，都给了儿子和儿媳。不是推诿，实在是离开妻子这份精神打击，太大了。

我不敢想象一个男人失去爱妻有多么痛苦，但我有时候不受控制地去想象。

没有人可以永远陪着谁，汽车、病痛和意见不合，都可能让一个男人失去挚爱，让女人告别伴侣。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学会珍惜，没有人可以预料明天，把当下的每一刻，都当做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

用实际行动去留住值得珍惜的人，多给自己爱的人，创造一些美好记忆。

每个人都只能活一次，希望晨哥和他的家人节哀顺变，未来的路还很长。

请相信，未来会有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