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7月19日傍晚，赵烈文匆匆赶进天京城，原以为要迎来一场胜利的欢呼，谁知眼前看到的，是血河尸山，是人吃人的地狱。他说，湘军“杀人如剃头”，三日不止。

士兵杀疯了，妇女自尽如潮，就连湘军主将曾国荃，也疲惫得跣足号泣。可那时的赵烈文，还不知道，真正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湘军攻城那三天，“地狱门”开了

1864年7月19日，南京东郊，天京破城，湘军攻入。守了26个月的城，被曾国荃手下的吉字营撞开了缺口。三更未过，哀号已传遍城内。赵烈文赶到雨花台湘军大营，看着天光血红，眼中不见半点胜利喜色，只有愁云惨雾。

他是文人，是曾国藩亲派的幕僚。可眼前的“胜利”，却像一盆泼来的沸油。街上满是被砍翻的人体，破肚、断头、焚尸，空气里漂着血与火熏出来的腥臭。“大索三日”，每破一城的老规矩，如今照进了天京。湘军如脱缰猛兽，杀人、掠财、奸淫，全无约束。

赵烈文记录：官兵入城，杀掠三日，尸横遍野，血流盈寸。曾国荃当时已是虚脱，“衣短布衣，跣足，汗泪交下”，在中军帐中瘫坐如泥。他已无法指挥，更无法控制部下的劣性。赵烈文请求他“出镇压”，他摇头不语，连敷衍的气力都没了。

那些天，天京像被掀开了盖子的地狱。妇女自尽、孩童遭杀、房舍焚毁，整座城仿佛被地火烧了三层。曾国荃后来面对质问，只留下一句：“君欲余何往？”

天京陷落当日，城中居民非死即逃。据赵烈文记载：街头巷尾，青壮皆斩，妇孺遭辱。他眼见一老妪尸体被悬挂在坊门之上，身中三刀，衣不蔽体。还有幼儿脑浆迸裂，伏在母亲遗体上啼哭。这不是战斗，是灾劫。

赵烈文试图阻止，四处奔走相劝，无济于事。三日大索完成之后，湘军对待天京的态度彻底转变，开始系统性屠清“余孽”。

赵烈文在日记中提及，他夜宿木榻，手握笔录，灯下一页一页写下“人间地狱”四字。他是目击者，是书写者，也是良知尚存的记录者。可是笔再重，也写不尽这三天的沉痛与血泪。

城破的这一刻，不止是军事的胜利，更是文明的塌陷。

杀人像剃头：曾国藩的逻辑不是冷血，是制度

范文澜称曾国藩为“刽子手”，并非情绪化评价，而是有据可查。《奏折》里头自己写的——“即臣身得残忍严酷之名，亦不敢辞”。这话写给皇帝看的，不是忏悔，是表功。

曾国藩在江西设“发审局”，凡是地方团练送来的人，立即处死，禁止尸亲呼冤，也不许为被捕者辩解。地方官杀人“不必拘守常例”，团绅抓人“无须一一报官”。这是什么？官方杀戮授权机制。

不是一两个城池的问题，是整个系统的问题。从安庆到九江，从武昌到崇阳，湘军破城后都有类似动作。比如，兴国、大冶，剜目凌迟一百三十四人；九江，枭示俘虏十二人，另十三人当场剜目凌迟；武昌，斩杀俘虏七百余人；崇阳，更凶残，杀人祭奠后让兵勇“割肉生吞”。

这些记录，不是小说，是来自曾国藩亲笔上奏。为什么这么做？曾氏认为：要用恐惧维稳，用杀人来建威。

这逻辑看似古老，实则精致。城破不能无血，否则兵不服。将令需立威，否则队伍乱。杀人如剃头，是战略，是制度，是“绅士刽子手”式的国家暴力。

曾国藩不是一时发狠，而是制度的深度执行者。曾国荃执行大索，照章办事。士兵劫掠，不止贪婪，也是“奖励”。湘军所到之处，鲜有无血之城。

这不是简单的乱兵问题，而是权力在高压战场中如何自洽其暴力输出。曾国藩内心挣扎有无？也许有。但更大的现实是，他选择了让自己“残酷成名”。

赵烈文笔下的那些尸体，不只是战败者，更是这套制度下的牺牲品。

湘军所代表的，不只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种旧秩序的自救反扑。

赵烈文的木榻和他写不出的哭声

1864年7月20日，夜。赵烈文坐在一盏荧荧孤灯下，木榻之上，笔在发抖。他写不出前夜那些尖叫的声响，也写不出烧焦肉体的气味。他只是记录，“今日雨花台，血水与泥混一色。”

他身处战场，却非士兵。他想止血，却无人理睬。他是曾国藩的亲信，被派去为湘军“辅政”，却成了惨剧的目击者。他不能制止杀戮，也不能为死者讨一个说法。他的武器，是笔。

赵烈文在日记中写，曾国荃已然疲惫不堪，城破之后，九帅整日倚帐而坐，神情恍惚。他再试图劝阻“再索”，再遭冷遇。他清楚，自己已无立场干预，湘军内部已“人心散乱，莫可指挥”。

于是他转而进城，希望至少在城门阻截逃兵，保一方百姓。然而缺口太大，人心太乱。他望着城墙缺口，写下一句：“君欲余何往？”

赵烈文开始每日静坐，焚香闭目。他自称“人心皆为境系”，希望在混乱中找回一点清明。但木榻之上，他越坐越凉，越静越乱。外面还有多少哭声，他不敢听。他只是埋头写、低声念，眼眶发热，心中如铅。

三日之后，天京彻底陷落。赵烈文在笔记末尾写：“此三日，不欲回想。”

他终未能挽回什么，也没改变什么。他只是个读书人，面对战乱如蚁。他的记录，成了湘军屠城最详实的见证之一。

历史沉默不语，但笔墨有声。赵烈文写下的“人间地狱”，就是后人理解那场血与火的唯一光线。

而他的沉默，也在提醒后人：在失控的权力面前，谁都有可能成为“木榻上的赵烈文”。

参考资料：

曾国藩的残酷杀戮与望死情结.中华文史网.

《赵烈文日记》的原文摘录.豆瓣读书.

天国之殇：湘军的不世奇功和天京的“至暗时刻”.网易新闻.2022-09-22.

谭嗣同同情太平天国原文摘录.百度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