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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流行一种说法，体制内是“铁饭碗”，进银行属于“金饭碗”。体面、稳定、多金。但最近几年，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出走。

2021年，有数据显示，来自不同专业背景的银行人，在5年内选择留下的比例不足70%。2016到2021年，国有六大行共减少员工8.3万人。2022年，工商银行、农业银行、建设银行、中国银行这四家国有大行的员工总数，比2021年末减少了约8200人。

甚至在微博上有一个超话，叫#今天你从银行辞职了吗#，目前里面有11万条发帖，9.3万人加入。

为什么越来越多的银行人，选择主动砸碎这个所谓的“金饭碗”？

一个年份

银行离职潮可以追溯到2016年上半年。当时，16家A股上市银行中有10家银行出现员工人数减少，上半年，银行员工变动人数达3.5万人，已接近整个银行体系的1%。

与之伴随的是银行利润增速普遍下滑。加上四大行从2015年开始，实行网点智能化升级，大量柜员被转岗从事营销岗位。

可以说，在这个时期，第一波银行人开始出走。然而谁也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几年，银行逐渐褪去光环，还有更多人陆续离场。

一个关键词：沉重的KPI

去年，一个年薪50万的90后女孩从银行离职，她说忙到连喝口水和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请一天年假置办婚礼，却被严厉批评，要求她准备好整改报告和罚款。

这背后，和银行的业绩相关。多家银行业绩报告称，利息净收入下滑，原因和LPR（贷款市场报价利率）多次下调、收益率相对较高的信用卡贷款和个人住房贷款面临增长压力等因素有关。于是，为了维持营收，多数银行选择“以量补价”。希望通过扩大贷款规模，把营收提上去。

图源：视觉中国

平摊到基层员工头上，就是望尘莫及的KPI。比如，贷款业务越来越重。

假如把放贷款想象成筛选合格豆子，筛豆子的人正是客户经理们。当银行希望过筛的豆子更多，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增加豆子总量，但市场上的豆子有限，特别是所有人都想抢好豆子的时候，找豆子变得更难。

另一种方法是变大筛子的网眼，让豆子更容易通过。不过，为了完成贷款指标而放宽贷款尺度，很可能会提高不良贷款率。一旦贷款出现逾期，银行会进行责任认定，客户经理或将面临罚款。如果经办业务不良贷款率超过一定数值，客户经理还会被停职。

但为了控制风险而不增大尺度，工作指标又难以完成。

银行人每天就像在走钢丝，必须在完成指标和控制风险之间取得最佳平衡点。

为了完成kpi，还有人不得不自掏腰包。一位客户经理告诉我们，去年12月，他所在的银行要求客户经理通过贴息的方式促提，也就是客户经理垫利息，让存量客户把还没用的贷款给提出来。这位经理一共垫了1万6000多块钱。至于银行什么时候会报销这笔资金，她也说不清楚。

另一头，为了提高盈利，银行层面还在不断下派各种任务。尤其让人倍感压力的还有所谓的“开门红”活动，把半年的KPI压缩在首季度完成，有时候一周需要完成一个月的工作量。

许多银行人的一天，从早上八点前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为了完成任务，有人每天至少完成20个通话，需要达到30秒以上才算“有效”；每天还要至少拜访三个客户。实在完不成，只能拜托身边的亲戚朋友帮忙。

断崖式降薪

KPI压力之外，银行人还在面临急速降薪。

一份工作好不好，围城里的人自然会用脚投票。工作量上去了，工资却缩水了，是银行人出走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2023年，接近半数银行人均薪酬同比下降，最大降幅超14%。其中有10家银行已连续两年出现人均薪酬下滑。

今年5月，有媒体报道，有多名平安银行员工称本人及所在部门当月绩效奖金出现不同程度“打折”，部分业务部门全员六折起。某股份行理财经理称，原本收入月均两三万，降薪后，每月薪水直接缩水十倍，只有两千多。绩效奖励大幅度缩减，比如新进100万存款的绩效奖励直接少了一个“0”。

甚至还出现了反向追薪。据媒体不完全统计，已披露2023年度业绩的多家A股、港股上市银行中，已披露绩效薪酬追索扣回情况的共有7家银行，合计金额超5000万，涉及人数超8000人。

图源：视觉中国

怎么办呢？一位银行人总结：学会放过自己。

工作压力和薪资下降挤压银行从业者，直到身体发出求救信号。

甲亢、甲减、甲状腺结节等内分泌系统疾病开始缠上银行人。长期高压、熬夜与剧烈的情绪波动都是甲状腺疾病的主要诱因。

离开成为一些人的解决方式。一位股份制银行的客户经理告诉我们，单位个贷部门的人两年已经换了两轮。留下的人里，有人依赖人脉关系过得如鱼得水，更多人在寻找能将日子过下去的生存之道，比如学会放过自己。

那些选择离职的银行人，大多数仍然留在了金融行业，也有人选择互联网、教育，或者自己创业。大不了换一家银行，或者去其他行业，难道一定卷在这里吗？这是一位客户经理的心声，或许也是每个银行人内心有过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