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媒体人计划#
我捏着那串糖葫芦,竹签上的余温透过指尖,一直暖到心里去。糖衣在路灯下闪着琥珀色的光,像凝固的夕阳。后来我常绕路去小区门口,就为买一串糖葫芦。去的次数多了,和大爷渐渐熟络起来。他姓陈,大家都叫他陈大爷。他的糖葫芦摊子很简单——一辆老式二八自行车,后座架着个草靶子,上面插满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车把手上挂个小铃铛,来了顾客就轻轻摇两下,清脆的声音能传很远。陈大爷修车摊就在小区转角。有天中午我去补胎,看见他的小孙女坐在旁边小板凳上写作业。孩子七八岁模样,扎两个羊角辫,小脸冻得通红,握笔的手指也有些肿。她面前摆着本语文书,封皮用挂历纸仔细地包着。“爷爷,这个字念什么?”小姑娘举起作业本。大爷在围裙上擦擦手,凑过去仔细看:“念‘韧’,韧性的韧。就像爷爷做的糖葫芦,外面的糖要脆,里面的山楂要韧,生活也是这样。”“那什么叫韧性呀?”“就是像咱家小雅一样,冬天再冷,也要好好读书。像这山楂,裹了糖,经历煎熬,反而变得更甜了。”我蹲在旁边看大爷补胎。他手很巧,满是冻疮的手指在车胎上灵活地移动,找破洞、打磨、涂胶、贴补丁,每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工具箱擦得锃亮,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大爷手艺真好。”我递了根烟。他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个旧烟斗:“抽这个习惯啦。年轻时在机械厂干过二十年,后来厂子倒了,就自己摆摊。这双手啊,摸过精密机床,现在摸自行车链条,都一样,都是让人能稳稳当当往前走的营生。”冬夜来得早,才五点多天就黑了。陈大爷收好修车摊,把工具箱锁到旁边报刊亭里,推出他的糖葫芦自行车。小雅帮爷爷把装山楂的塑料箱搬上车,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孩子爸妈……”我忍不住问报刊亭老板。老板叹口气:“多好的一家人啊。儿子是建筑工程师,那天去工地检查时出了事故。儿媳妇受不了打击,走了。老头一滴眼泪没掉,只说‘我还有小雅呢’。白天修车,晚上卖糖葫芦,周末还去帮人通下水道。你说这老爷子,钢筋铁骨似的。”那天特别冷,零下十度。我加完班回家已经快十一点,远远看见陈大爷还站在路灯下。街上空荡荡的,他不停地跺着脚,往手上哈气。“大爷,这么冷的天,怎么还不收摊?”他看见我,笑了:“还剩三串,卖完就回。答应小雅明天给她买本新华字典,不能说话不算数。”我把三串全买了。他高兴地收摊,推着车慢慢走。路灯把我们影子拉得很长。快到巷口时,他突然说:“其实我知道,这么晚没人了。但万一呢?万一有人加班回来,想吃口甜的暖暖心呢?就像我儿子以前加班回来,总要我在他兜里塞串糖葫芦。”他的声音很平静,我却看见路灯下,他眼角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小雅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他又挺直了腰板,“我要供她上大学,上最好的大学。她爸爸没完成的梦想,她一定能完成。”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他的糖葫芦特别甜——那甜里裹着生活的酸,却用尊严和爱熬成了希望。他摇铃铛的手冻得通红,可铃声永远清脆响亮;他补车胎时弓着背,可腰杆永远挺得笔直。这样的人,我们身边都有。可能是凌晨四点扫街的环卫工,把攒下的钱全寄给老家读书的孩子;可能是菜市场最后一个收摊的卖菜阿姨,守着几把剩菜等晚归的顾客;可能是工地上下工后,在工棚里自学电脑的年轻民工。他们是寒冬里的暖光,不是因为他们不需要温暖,而是他们自己活成了火种。陈大爷说得对,生活就像糖葫芦——经得起煎熬,才能变得甜脆。而韧性,就是在最冷的风里,依然能笑着摇响铃铛,把酸楚熬成甜蜜,把苦难走成诗歌。那串糖葫芦的甜,至今还留在我记忆里。而比糖葫芦更甜的,是那些在生活深处,默默把日子过成诗的人带给我们的感动与力量。

更新时间:2025-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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