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边境上有一道无形的门,有人拼死也要推开,有人一脚跨进去却又折返,那些逃离朝鲜的人,被称作“脱北者”,他们不是间谍,也不是冒险家,而是想要活得像个人。
过去几十年里,数以万计的朝鲜人试图冲破封锁,从北往南,翻过山、趟过水、穿越多个国家。他们的动机五花八门,路线惊险刺激,结局却并不总是美好,看似一场越狱,其实是一场关于尊严、生计和身份的长跑。
“脱北者”这个词,是从上世纪90年代才开始频繁出现在国际舆论里的,那之前朝鲜经济还算过得去,甚至在五六十年代比韩国还富有——当时还有韩国人“脱南”,跑到朝鲜去寻找“社会主义天堂”。
但到了90年代,天堂崩塌,自然灾害接连不断,西方制裁接踵而至,朝鲜陷入粮荒,经济一落千丈,那时的朝鲜人不是为了理想,而是为了吃饱饭而逃。
经济是最直接的推手,一个典型的说法是:在中国狗吃的是肉汤拌米饭,在朝鲜医生吃的是玉米糊,贫富对比,直击人心,尤其是那些在中朝边境来回走动的人,亲眼看到外面的世界,心理落差就像冰火两重天。
金正恩上台后试图搞点市场经济,局势稍有缓和,脱北人数一度下降,但对一部分人来说,能活着并不等于能有尊严地生活。
光靠经济解释还不够,许多脱北者在“动身”前,已经偷偷看过韩国电视剧,这些韩剧像“文化特洛伊木马”,通过黑市渗透进朝鲜,展示一个车水马龙、男女平等、人人自由恋爱的世界。
这对朝鲜女性尤其具有杀伤力,她们在国内被要求服从、沉默,而韩剧里的女性能顶嘴、能谈恋爱、还能当老板,这种反差比饥饿还要难忍。
再加上境外传教组织的存在,尤其是韩国的基督教团体,他们在中朝边境设立“地下铁路”,培训“传教军团”,不仅提供食宿、有时还出资帮忙偷渡。
一些脱北者受洗后,把逃离朝鲜当作“信仰的召唤”。当然,也有临时起意的,比如一位朝鲜士兵喝醉后担心挨罚,干脆一头扎进了韩国的非军事区。
不管出发点是信仰、韩剧还是饥饿,每一个脱北者都得面对一个现实问题:怎么逃出去?朝鲜的边境不是公路口岸,而是枪口密布的高压线,绝大多数人第一步是跨进中国——这是所有脱北路线的“入门关卡”。
一条路线往北,叫“蒙古线”,人要从中朝边境翻山越岭进入中国,再穿越戈壁草原进入蒙古,最后由蒙古政府转送至韩国,这条路风大沙大,冷得要命,但路相对短,成功率也高。
另一条路线往南,被称为“东南亚线”,更长也更曲折,有人从中国云南进缅甸,再到泰国;有人从广西进越南,再到柬埔寨,穿过这些国家,再设法联系韩国驻外使馆请求庇护。一路上要防偷渡组织敲诈、要躲中国警方、还要提防被朝鲜特工盯上。
当然最危险的方式是直接跨越朝韩非军事区,这几乎等于玩命,2012年脱北者金某从江华岛泅渡回朝鲜,震惊了韩国媒体,而类似的情况并不罕见,也反映出一个残酷现实:有些人即便逃到了韩国,也未必找到了归宿。
在这些路线的背后,有一整套隐秘的“援助网络”,有的是人权组织,宣传脱北者人权;有的是教会组织,比如Durihana宣教会,建立了类似地下铁路的逃亡通道,据称已经协助700多人逃出朝鲜;也有更现实的“专业团体”——由前脱北者牵头,收取高额费用帮忙偷渡,职业而冷酷。
很多人以为,脱北之后就是天堂。然而现实远比电视剧狗血,数据显示脱北者在韩国的平均月收入只有韩国国民的66%,接近五分之一靠打零工过活,是韩国本地人的三倍,生活不如意的脱北者中,超过一半的人把问题归咎于经济困难。
文化差异也让他们举步维艰。虽然说的都是韩语,但朝鲜人学的是“文化语”,韩国人讲的是“标准谚文”,就像一个山西人突然穿越到现代香港,满耳都是听不懂的“潮流韩语”,再加上生活方式、社会节奏、价值观都不一样,许多脱北者感到格格不入。
歧视问题也很现实,58.4%的脱北青少年不愿透露自己是脱北者身份,怕被同龄人看不起,心理问题也随之而来——20.9%的脱北者表示曾考虑自杀,是韩国普通人群的三倍之多。
在身份层面,他们也陷入两难,对朝鲜亲人的思念、对自己身份的困惑、以及被怀疑为“间谍”的目光,让他们如同孤岛,韩国政府虽然提供安置补贴(单人大概3390万韩元),但不少人觉得这只是“安抚”,并不能真正解决深层问题。
更讽刺的是,有些脱北者甚至选择“返乡”。比如朴真熙,因为担心儿子在朝鲜的安危,决定回国。她的故事随后被朝鲜官方大肆宣传,成为“回归祖国”的典型案例。
脱北不仅是个人选择,也早已被政治化,在韩国政府常常在选举前高调宣布某某脱北成功,以此展现“自由的胜利”,甚至有韩国媒体和反对党质疑,情报机构会暗中“策划”一些叛逃事件,比如诱拐朝鲜驻外人员制造新闻。
朝鲜方面当然不吃这套,金正恩上台后进一步收紧边境控制,部署更多监视设备。对于逃出去、又被遣返的脱北者,朝鲜当局往往安排他们参加新闻发布会,痛斥韩国“虚伪生活”,试图反制韩国的宣传攻势。对于看韩剧、接触传教士的行为,朝鲜法律也施以重罚。
国际社会也有声音,联合国发布过多份关于朝鲜人权问题的报告,不过这些报告大多依赖脱北者的口述证词,缺乏实地调查的佐证。中国则强调依法处理“闯馆”和“闯校”事件,对组织偷渡者进行严惩,始终坚持不将人道问题政治化。而蒙古则采取中立立场,允许朝鲜难民自由选择是否前往第三国。
脱北者的问题,是朝鲜半岛分裂状态下最具人情意味的一面,数据显示金正恩执政后,脱北人数从2011年的2706人下降至2014年的1396人,虽然趋势在变,问题远未解决。
对这些人来说逃离朝鲜只是起点,真正的难关,是如何在新的国度里活出完整的自我,而对整个半岛来说,脱北者不是简单的“人道危机”,也不是政党秀场上的“选举素材”,而是一面镜子,映照着这片土地上长期未解的裂痕与矛盾。
一个人为何要逃?不是因为他想要别的,而是他再也受不了现在,脱北者的故事,不是关于叛逃,而是关于选择,他们不是问题的制造者,而是问题的承受者,如果我们只把他们当作新闻素材,那就忽视了最关键的事实:他们逃的不只是国界,更是对生活最低限度尊严的渴望。
参考资料:
朝鲜“脱北者”进入中国后从哪两条路逃往韩国?
2013-08-20 凤凰网
韩国不再吸引“脱北者”?
2015年02月26日 青年参考网
媒体曝朝鲜人集体“叛逃”背后有韩国特工推动
中国青年报 09-25
更新时间:2025-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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