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地缘历史档案

编辑 | 地缘历史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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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蹲在镇江口岸边的树林里，想着只是拉个肚子，谁知道一蹲，蹲出了他一辈子的命。

他家里穷得叮当响，父亲早没了，母亲卧病在床，弟弟妹妹还在喝稀饭。

他十六岁上了船，干的全是最累的活，吃的最差的饭，睡的是仓板，连个草席都不一定铺得起。

可谁都没想到，命运给他开的那个玩笑，最后成了他爬上天的梯子。

这事听起来像戏，可人是真人，事也是真事。他叫张拙，江苏高邮人，一个靠命硬活下来的船工。

他是船上最没人注意的人，却干着最没人敢干的活

张拙什么都没赶上好。他出生那年，家里刚借了高利贷，父亲为了还钱一年到头在外跑船，结果冬天落水，没能回来。母亲一病不起，他是老大，只能硬着头皮挑起家。

十六岁那年，他跑到镇上找活，最后混上一条货船。从那天起，他一年三百多天都在船上，不是在码头搬货，就是在舱底扫灰。

别人能吃点热饭，他就靠船主施舍。一天干十几个小时，晚上睡木板，冬天冷得直哆嗦，夏天热得像蒸笼。

最惨那次，是在扬州码头。他刚扛完一桶盐，正准备歇口气，结果一个木桶从船上滚下来，砸破了他的头。

他自己用破布包着，忍着疼跑去找了点草药敷上。后来有人问他怕不怕死，他说：“死？死有啥好怕的，我怕的是家里没米。”

张拙从不多说话。他身上的衣服常年洗得发白，鞋底磨得像纸，可只要有活干，他从来不躲。

他把别人丢的账本捡回来，晚上点着油灯慢慢看。他不识字，就一笔一划地画。别人笑他傻，他不回嘴。

他常说一句话：“我命不好，可我想活明白。”

所以那天他拉肚子走进树林时，谁也没想到他会踩到个包袱，更没人想到，他没拿那包金银。

他蹲下去是想方便，起来却成了东家

那是个初夏的清晨。张拙刚从船上下来，肚子疼得不行。他赶紧往镇江口岸边的树林里跑。

刚蹲下，脚底踩了个硬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个灰色的麻布包。扒开一角，露出两根金条、一把碎银，还有几袋丝绸。

他一愣，随即把包埋好，坐在一边等。那时候没人看见他，也没人知道他是谁。他说：“我就在那坐着，想着要是没人回来，我再想办法。”

大概等了半炷香，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人跑进树林，四处张望。看见张拙，他眼睛一下就亮了。那人是李员外家的仆人，账房送银时不小心把包掉了。

张拙把包还给他，那人硬要塞他十两银子。他没收，只说：“我这肚子疼得不行，能不能让我进你家府里喝碗粥。”那人笑了，带他去了李府。

李员外听说这事，亲自出来见他。看着张拙一身破衣服、满脸汗水，却眼神清亮。他没多说什么，只安排他在外院做帮工。

张拙干活不要命。夏天运煤，他一个人扛三趟；冬天挑水，他冻得嘴都发紫也不歇。别人嫌脏的活他抢着干，别人偷懒他替着补。三个月不到，账房先生注意到了他。

他被调进账房做抄账助手。可问题又来了，他识不了几个字。怎么办？

他白天干活，晚上悄悄借李少爷的课本，跟着账簿学。三个月，他磨坏了三支毛笔，写破了两次手掌。

有一天，他发现账上差了三文钱。他一笔一笔对，查到半夜，才找出是账房先生多写了一笔。

第二天他把账本递上去，李员外只笑了笑，让厨房多给他加了两道菜，还送了个银饭盒。

张拙没说话，回屋后盯着那银饭盒看了一宿。

三年后，他成了副账房，人称“张账爷”。有一回他押木材去苏州，天色一变，他立刻让船靠岸。旁边两条大船不信，结果一个时辰后翻了，十几人落水，只有仨救上来。

李员外拍拍他，说：“你这眼睛啊，比老账房还毒。”

五年后，李员外病重，临终前只说了一句话：“我闭眼那天，你就从‘拙记’起步。”

三个月后，张拙在镇江南门外开了“拙记”。招牌写着：“通货达财，记德守信。”他亲自站柜台，亲自查账，每月误差一分钱都要查三层。他说：“不是我小气，是我怕账出问题，人就出事。”

第一年，他在扬州、淮安、苏州设了三处分号。账全是亲查，账房全是亲选。船上人来找活，他从不推。他说：“我就是从这码头上走出来的，不能忘。”

他一辈子只在一件事上较真，那就是做人

张拙发了财，可他从没变。

他设了“拙记船员银”：谁得了水手病，给养银；谁出事了，给丧葬银；谁家里有老婆孩子，给抚养银。每年冬天，他提着棉衣亲自去码头送。谁家断了粮，他就送米送油。

一次镇江发大水，他捐了五百两银子，还买了一万块砖修堤。官府送了块“济世同舟”的匾，他没挂在铺子里，而是挂到了码头。他说：“我这命，是船上给的。”

他六十岁那年，把“拙记”交给账房长子，自己搬到扬州种菜。他堂屋墙上贴着八个字：“起心无邪，行事有度。”

有人问他怎么发的财，他说：“我没靠运气，我靠的是守住心里那条线。”

那年他捡到金银，没拿走。那是他一辈子的转折点。他说：“有人觉得我傻，可我不傻。我知道，拿了那包金子，我这条命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他蹲下是因为肚子疼，站起来是因为他没弯腰捡起不该拿的东西。

张拙活得不光明白，还活得坦荡。他说：“有机会不一定能发，有底线才不至于败。”

他是码头出身，却成了江南商界的标杆。他的“拙记”，成了镇江最讲信誉的商号。他自己，也成了船员们口中的“拙东家”。

张拙不是靠天吃饭，他靠的是那次蹲下时没动心。命给他机会，他没贪；人给他信任，他没辜负。

他说：“我这辈子啊，活得不算风光，但我知道我没亏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