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望古今,无边万里天。大江奔涌去,雪满天地间。
又一个浪漫的冬天,不疾不徐地走来了,就这样不期而遇了,和世界万象诉说着冬天的故事。
看,雪花,多么的美好!
东一颗,西一颗,飘飘洒洒,悠然而至。落在水里,索性就和水融为一体;落在山上,就显示出高山的雄伟壮观;落在森林里,便勾勒出每一个枝条的,活脱脱的模样;落在城市的巷道里,横一条,竖一条地围坐在那儿,更显示出一个城市的气象和风貌;落在无人居住的小院里,是一片空白,显示出天地汇合的美丽,偶尔有几只麻雀飞来,也不碍事;更惊喜的是,无边无际的雪,辅天盖地的向我家袭来,一夜之间,世界大变,忽如一夜春风来,一棵二棵樱花开,干片万片瓦棱白,我像住在了仙宫里,独与天地向往来。
我独守着,这天地间属于我的美丽,洁白,浪漫,洒脱和雅致。没有一点浮尘的困扰,没有一点蝇头小利的斤斤计较,没有一点尔虞我诈的悲欢,没有一点名利权势的高低贵贱,更没有一点,欺人太甚的不堪。
雪,可将一切丑陋的世界,都埋没掉。无论是生活的,感情的,思想的,工作的,饥饿的,恐怖的,一切的一切。
雪,是天地间的精灵。它越过黄河的烟波,掠过曹州的古堤,落在菏泽的大地上,氤氲出一片洁白的世界。
它不像塞北雪,是凛冽的;也不似江南雪,是缠绵的。它带着鲁西南平原独有的温厚,覆盖在了万亩牡丹的枯枝上,掩饰了古曹州古城墙的斑驳。村口,老槐树上的鹊巢,裹上了一层蓬松的白。田埂间,麦苗躲在雪被下酣眠,仿佛在积蓄着力量,准备来年拔节孕穗;护城河边,芦苇荡白头似的,立在寒风里,与河面的冰,相映成趣,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巷口的红灯笼,被雪无情地沾了边角,倒添了几分俏皮的幽默。老人们,坐在暖烘烘的炕头,说着闲话,听着呜呜的风响着,看着窗外,雪花漫无目的的飘落着,自言自语地说,来年又是一个好年景,瑞雪兆丰年!
雪天里,一串串往事浮上心头。小时候看雪,雪是一片白,除了白还是白,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中年时看雪,雪是天地间历经千辛万苦的结晶,白里有黑,黑里有白。老年时看雪,雪又是一片洁白,和人白头偕老,融为一体。
孩子们,在雪天里,总是耐不住寂寞。裹着厚厚的棉袄,一溜烟似地跑出家门。在雪地里,踩出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团起雪球,追逐打闹。堆雪人,塑罗汉,笑声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麻雀,也惊碎了屋檐下垂着的冰棱。
雪,无声地飘落,扬扬洒洒,昏天黑地,悄悄勾勒出菏泽的另一种模样。
它褪去了春日牡丹的绚丽多姿,夏日荷塘的热闹非凡,秋日稻香的醇厚甘甜,冬日的菏泽,被雪洗练得格外宁静。
那些散落的古迹,那些寻常的街巷,都在白雪的簇拥下,显出一种跨越岁月的安然。仿佛千年前的曹州雪,与今日的雪并无不同,都曾这样温柔地拥抱着这片土地,见证着人间的烟火,守护着泥土里的希望。
待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雪融成水,渗入菏泽的泥土里,便又悄悄滋养着沉睡的牡丹根芽。这天地间的精灵,来时有迹,去时无痕,却把一段温润的记忆,留在了菏泽的冬日里,留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古往今来, 雪在每一个人的眼中,每个人的心中,是不一样的
唐朝的雪,下在文人墨客的世界里,孕育出一种情怀。
柳宗元的《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诗人,以极简留白,写极致孤寂,寄寓坚守气节与孤高情怀。
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千树万树梨花开,以壮阔的雪景,写送别之情。
白居易的《夜雪》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诗人,从触觉、视觉、听觉,三个侧面写雪,以声衬静,尽显雪夜的静谧与厚重,无声却有痕,格外细腻。
刘长卿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以白描的手法,勾勒出风雪孤旅图,于清冷中,见一丝归巢的暖意。
白居易的《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借风雪欲来的氛围,写邀友小酌的温馨,满是人间烟火气,读来多温暖。
韩愈的《春雪》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诗人,用拟人的手法,写春雪的灵动,赋予雪花以俏皮的性格,尽显早春的生机。雪似飞花,有无限的灵动美。
雪,同样下在宋朝的经济繁荣里,文化昌盛里。理学的兴起(程颢、程颐、朱熹等代表人物),宋词成为主流文学形式(苏轼、李清照、辛弃疾等名家辈出),史学(《资治通鉴》)、书法、绘画(张择端《清明上河图》)成就斐然,科技发明众多(活字印刷术、指南针应用于航海、火药武器改良)。
雪,也落在文下的笔墨纸砚里。
宋朝苏轼的《东栏梨花》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梨花洁白淡雅,柳树已是深青,柳絮纷飞时,满城梨花盛开。我惆怅地看着东栏边那株像雪一样的梨花,感叹人生能有几回这般清明澄澈的光景。
李清照的《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沈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大雪中已能察觉春天的讯息,寒梅点缀在如玉的枝头,显得温润细腻。梅花半开的模样娇柔美好,就像美人刚沐浴完、化好新妆站在庭院中。大自然或许特意偏爱它,让明月澄澈地照耀着。让我们共举金杯饮下绿蚁酒,不要推辞一醉,这梅花本就与其他花朵不同。
词,借雪中寒梅,写坚韧傲骨,既赞梅花之美,也暗含词人的品格追求。
卢梅坡的《雪梅》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诗人,强调了梅、雪、诗三者,相映成趣,缺一不可,尽显文人的雅趣。
雪,一直在下着,淅淅沥沥,飘飘洒洒,从元朝下到明朝,再从明朝下到清朝,直到现在。
元朝的王冕《对雪》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
雪花飘进家门时,我坐着看青青的竹子变成白玉般的枝条。如今正好登上高楼远望,大雪仿佛要覆盖人间所有险恶的道路。
诗人,以雪景起兴,从赏雪的闲适,转向对人间疾苦的关怀,寄寓铲除世间不平的愿望。
明末清初人张岱的《湖心亭看雪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作者,以极简白描手法,写天地空寂与孤高之趣,“一痕、一点、一芥、两三粒”,将阔大与渺小并置,意境空灵 。孤往遇知己,冷境中见暖意,以“痴”点题,写出不随流俗的雅趣与精神固守。
明亡后,追忆旧游,藏故国之思,与繁华落尽的感伤,情景交融,余味悠长 。
清朝郑燮的《山中雪后》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清晨开门,见大雪覆盖群山,雪后天晴,云淡风轻,阳光却带着寒意。屋檐上的冰棱还未融化,梅花也被冻住了,这般清寒孤高的意境,绝非寻常。
诗人描绘雪后,山中的清冷之景,借梅花与雪景的清孤,彰显不与世俗同流的品格。
清朝的纳兰性德《采桑子·塞上咏雪花》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并非偏爱雪花,轻盈的模样,它在寒冷之处,反而更显美好。它有别样的根芽,不是人间那些象征富贵的花朵。谢道韫之后,又有谁能怜惜它?它漂泊天涯,伴着寒月与悲凉的胡笳声,在万里西风中的沙漠里飞舞。
诗人以雪花自比,写其清冷飘泊,暗含词人自身的身世,飘零之感与孤傲之情。
毛主席的《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读来荡气回肠,词中,以雄奇雪景,来衬托豪迈胸怀,评点千古英雄,彰显开创未来的自信与抱负。红装素裹、数风流人物,咏雪兼论史,气势两冠绝,真乃“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雪,下在每一年的冬春里,也下在每个人前行的路上。
让暴风雪来的更猛烈下吧!
世界上,天地间,除了雪,还是雪,万里无边万里天,世界上白茫茫的一片,我像住进了天宫里,我像走在了童话世界的王国里。
2025.12.24书于北屋
更新时间:2025-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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