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的荣耀》勾勒的白色恐怖图景中,国防部二厅厅长段退之的身影格外刺眼。
他既非吴石般舍身取义的勇者,也非谷正文式穷凶极恶的酷吏,只是在权力夹缝中精于算计的“骑墙派”——因曾对吴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吴石案爆发后迅速沦为替罪羊,其从阶下囚到离奇离世的结局,写尽了乱世官场的生存悲剧。

段退之的“力保”,从来不是出于信仰或情义,而是怕得罪人的权宜之计。作为掌管十几万情报人员的二厅厅长,他早被蒋介石任命为监视吴石的“特高组组长”,却始终在派系博弈中摇摆:吴石背后有桂系撑腰,谷正文是蒋经国“太子系”核心,两边都惹不起的他,只能选择“糊涂应付”。
吴石将真情报夹在假文件中递出,他签字放行;
朱枫扮成吴石夫人的闺蜜接头,他察觉异常却吩咐手下“别多事”;
谷正文设局抓人时,他干脆躲进医院装病避祸。
这种刻意的“不作为”,看似是明哲保身的生存智慧,实则为自己埋下了致命隐患。

1950年吴石案爆发,保密局翻出的档案里,所有漏洞都指向段退之。毛人凤一句“你到底是蠢还是通敌”,便将这位昔日厅长铐进了台北青岛东路看守所,编号“二零七”。
狱中的日子里,外界传言他“卖情报换命”,实则他只是困在自己的算计里——既无通敌实证,又因“失察”罪名难以脱责,军法初审直接判了十五年徒刑。幸得有人暗中说情,刑期减至七年,后来又以“保外就医”名义提前出狱,但昔日的权力早已烟消云散。
出狱后的段退之彻底沦为“官场边缘人”,被安排到国防大学做挂名副校长,成了学生背地里嘲笑的“空壳将军”。他不再有审批文件的权力,每天只是对着黑板机械敬礼,曾经的锋芒被磨得一干二净。
这种“苟活”并未持续太久,1963年夏天,他因高血压住进疗养院,却在深夜突发心脏停跳——医院记录写着“意外”,知情者却透露,是护士“拿错药”,将双倍剂量的降压药混入了他的药盒。
这场看似偶然的“医疗事故”,更像一场迟到的“灭口”,毕竟他知晓太多派系倾轧的秘密,早已成了权力棋局里多余的棋子。

段退之的结局潦草得令人唏嘘:
写了二十七封申诉信,没有一封递到蒋介石面前;
百岁老母亲在村口盼他回家,等来的只有一张盖着红印的公函,气绝而亡;
死后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老家的坟茔被半人高的杂草掩盖,仅一块模糊的石板刻着“段公之墓”,连“公”是公道还是公案,都无人说得清。
而他曾“放水”的吴石被追认为烈士,构陷他的谷正文升官发财,唯有他成了乱世里被遗忘的牺牲品。

回望段退之的一生,他的悲剧从不是“保错了人”,而是错把“骑墙”当生存法则。
在情报系统多头管理、互相牵制的制度漏洞里,他以为左右逢源就能稳坐钓鱼台,却忘了权力场上最容不下“墙头草”——蒋介石要的是能看家的“狗”,而非摇摆不定的“润滑剂”。
三次自救机会摆在眼前:扣下可疑的朱枫、配合谷正文抓吴石、入狱后坦白内幕,他却次次选择沉默,最终让沉默成了自己的棺材钉。
段退之的故事,是那个时代无数“精致利己者”的缩影:他们不想得罪任何人,却最终被所有人抛弃;以为能靠算计躲过风浪,却终究逃不过时代的清算。
正如他坟前的杂草,生于权力的缝隙,也终于权力的碾压,只留下一声关于“选择”的叹息。
更新时间:2025-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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