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在文字与影像之间,她将弄堂里的麻将声、梧桐区的咖啡香,都化作了荧屏上的人生百态。
在曹杨二中附近梅岭北路上那家不起眼的无锡小笼店里,常能看到一个中年女子独自坐着,一边品尝着二十多年不变的味道,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她就是秦雯,上海弄堂里走出来的顶级编剧,也是《我的前半生》《繁花》等热播剧背后的文字灵魂。
她戴着黑框眼镜,目光犀利又不失温柔,说话时手势丰富,仿佛随时在导演一场无形的戏。当学生们围住她请教编剧秘诀时,她笑得爽朗:“好的人物关系可以超越性别。”
秦雯的童年是在长寿路一带的弄堂里度过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上海,普通市民的生活还充满着浓浓的烟火气。秦雯记忆里最熟悉的声音,是父母亲朋围坐在一起搓麻将的声响。别的孩子可能被这种嘈杂困扰,她却抱着书坐在角落,七嘴八舌的闲谈灌入耳朵,脑海里早已是刀光剑影的江湖。
家门口的书店是她最常去的地方,一两毛钱借一本武侠小说,往往她把所有库存借过一轮后,又再借一次重读。这些武侠小说中的人物,后来不知不觉地潜入她创作的都市剧里,为她笔下的角色添上一丝侠气。
2001年,秦雯考入中央戏剧学院文学系戏文专业。也正是在这一年,她获得了第三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展现了出色的文学天赋。从中戏毕业后,秦雯开始了她的编剧生涯。2005年,她首次与沈严导演合作,参与《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的剧本工作,从此踏入影视圈。
秦雯的编剧之路,伴随着与三位风格迥异的导演合作,每种合作都为她带来不同的成长。
与沈严导演的合作被她形容为“比较轻松的”。从《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到《我的前半生》《流金岁月》,他们一次次制造都市剧爆款。秦雯评价沈严“天赋异禀,很轻松就能找到每场戏每集戏的重点”。
与王家卫合作《繁花》则完全是另一种体验。这部作品写了一百多万字的剧本,改了不知道多少遍。秦雯坦言这种合作有点“虐”,但正是这种磨练让她从一个“大概知道怎么写电视剧的编剧,变成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种可能性的编剧”。
王家卫拍戏以精益求精著称,一个镜头可能磨三天,编剧得陪着改八稿。但正是这种苛刻要求,激发了秦雯更多的创作潜能。
最近与导演张晓波的合作让秦雯用了“感动”来形容。当她为省钱规避大场景时,张晓波却“不乐意”了:“为什么不写?戏要好看就少不了大场面,该花的钱不能省。”这种对艺术质量的坚持,让秦雯感受到珍贵的信任与支持。
2017年,秦雯凭借《我的前半生》获得第24届白玉兰奖最佳编剧奖。但真正让她体验到突破的,是《繁花》的创作。
在改编《繁花》时,秦雯采用了沪语写作,与王家卫导演共创了“三维创作模式”。她对人物的构造灵感源于广泛阅读——从悬疑推理到哲学命理。她说:“看书不能太功利化,在合适的时候,阅读自然会回馈给你。”
《繁花》中有一对珍珠耳环,进价260元,被菱红以2600元卖给姐妹玲子,玲子又讹了宝总26000元,宝总将耳环送给汪小姐,汪小姐却因这副耳环被调查而下放工厂。一个小道具引发多层反转,人物性格立住了。秦雯说:“如果戏剧冲突的俗名叫狗血,那么这是我想要的。”
2023年,《繁花》的成功让秦雯获得了第32届金鹰奖最佳电视剧编剧,并在2024年获中国电视剧年度盛典年度编剧。面对改编争议,秦雯调侃自己“一直被说‘魔改’”。她认为小说像一块布料,“编剧拿到小说后要考虑的不是魔改的质疑,而是如何把这块布料裁剪成一件好看好卖的衣服。”
秦雯有一套独特的工作与生活平衡之道。她发现瑜伽和拳击都能协调身体,激发出更为强大的专注力。“练瑜伽,不专注就不能平衡;打拳,不专注就要被人打”,编剧工作也是如此,“得把自己逼到不得不专注的境地,好好把稿子交了!”
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秦雯也会亲自去菜场,想好当天食谱下厨。她似乎很少刻意“下生活”,因为她本来就在生活。这种对日常生活的投入,或许正是她笔下人物如此真实鲜活的原因。
对于当代青年,秦雯的人生经历有诸多可借鉴之处。她认为“做编剧一定要看过很多经典文学,它会滋养你;拼到最后,真正考验你的还是读过多少书。”她建议创作者回归经典阅读,“经典文学里有很多很好的故事是可以拿来做人物原型和关系。”
秦雯的作品常常融入上海文化元素。《繁花》的市井味道,既出自金宇澄的原著,也与80后上海小囡记忆中的嘈杂与热闹不谋而合。
但秦雯并不刻意怀旧:“对上海来说,我是一个追赶者”。“上海不停地变化,我是在追逐着它的变化,而不是试着去回忆、表现曾经的它。”
最近杀青的《独身女人》也在上海取景。秦雯透露,相比前作,这部剧节奏更快,矛盾冲突更强烈,展示了新型男女关系。她似乎一直在挑战自己,不断突破都市剧的创作边界。
2025年9月,几段私密录音的曝光让秦雯陷入争议漩涡。录音中,她对陈道明、游本昌等前辈演员的点评引发轩然大波。业内有人评价:“想讨好甲方有的是办法,犯得着背后嚼恩人舌根?这不是小人行径是什么?”
更严重的指控是关于《繁花》编剧古二的贡献问题。有爆料称,这位身患渐冻症的小编剧才是剧中阿宝金融线、李李复仇线的真正创作者,而秦雯只给了他“前期责任编辑”的名头,月薪才三千元。对此,秦雯发布了律师声明否认指控。
这些争议展现了一个复杂多面的创作者形象——既是才华横溢的编剧,也是行业内各种权力关系中的一员。也许正如她自己所说:“我是来做工作、做内容的,我不是来给你提供情绪价值的。”
在《繁花》获奖后,秦雯曾说:“它对我们所有参与其中的人的影响,可能未来五年、十年都会一直在。”这句话或许也适用于她自己。从上海弄堂里读书的女孩,到中国顶级编剧,秦雯的成长本身就是一个关于热爱与坚持的故事。
当她坐在儿时熟悉的小笼包店,笔下流淌出新时代上海故事时,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个编剧的成功,更是一个都市文化的记录者和传承者。她的作品与人生提醒着我们:真正的创作源于对生活的真切热爱,而精彩的故事,永远藏在市井的烟火气中。
更新时间:2025-09-25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20-=date("Y",time());?>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71396.com 闽ICP备11008920号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90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