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雨，下到我心里

昨天冬至，白天预报的阵雨失约，像是惧怕暖阳的霸道，总探头探脑地试探，始终没下出规模。然而等到太阳落山，夜晚来临，它却来劲了，竟滴滴答答到天明。

半夜听雨，多了一份有内容的安宁。与惯常失眠不同，听雨的节奏，犹如播放心经，脑子异常清醒，如电脑重启，设置一旦恢复，陈年往事便上心头，干了这杯还有三杯。

潮湿的深夜适合翻旧账，思来想去仍然无解。

如果再年轻一点，我喜欢这样的夜，任凭思维如炬，照亮广阔天地。

如今的体质，无法承受之重，最怕一觉醒来的头脑清晰。因为我知道，每个时辰对应一个脏器运转，谁罢工，都够喝上一壶。

夜深人静，不，是夜深人活，积攒五十年的记忆争着见光，解决一道拔高一道。

不敢睁眼，瞒天过海地假寐着。实在无计可施，就打开手机，视频号里的民间故事、美文分享、老梁故事汇在耳边催眠，不一会就半梦半醒了。

越来越不排斥在外地的梦醒时分，因为陌生掩盖了熟悉，不喝酒都能断片。梦喜新厌旧，简单的白天无从生产复杂的夜晚。所以蒋勋说：人需要不时“出走”，等同于放自己一条生路。

渴望的雨夜，思绪漫流。

有多少事是害怕想起却又从未忘记，因为小心封锁，牢牢占据记忆，平衡一旦被打破，将轰塌一座围城。宁愿自欺欺人地困在其中，哪怕坐井观天，也沉沦在一派融融之中。

窗帘透过一袭光亮，美好的一天即将开启，树木会因饱饮甘霖而焕发生机，鸟雀会因羽毛洁净而雀跃高航。我习惯地仰望天空，难得一见的蓝天白云使我欢喜，它们离我很近，是有意博我一笑吗？我自作多情地望向远方：深色的山体上，一丛一簇的植物如此清晰。我看清了它的真面目，是雨拉近了距离，原来美好与我仅一步之遥。

叔本华说：要么庸俗，要么孤独。赫尔曼.黑塞反驳他：世界越来越美了，我独自一人，却很自在。我别无所求，只想被太阳晒透。喜欢这个说法——被太阳晒透。我闭上眼睛：晴空之下，成群的小鸟在欢唱，花朵竞相开放，风儿低声吟唱：身体暖洋洋，一路天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