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染鬓时：人性与人生的迟悟

《秋霜染鬓时：人性与人生的迟悟》

文/东方雅念

暮色四合，窗外的银杏叶簌簌地铺满了脚小的小径，像极了散落了一地的旧光阴。人至暮年，方才能够感知到岁月并非只是线性流逝的河，而是层层叠叠交错的网——年少时你奋力挣脱的，老来却成为了刺破虚妄的针。

年轻的时候，总是将人性视为黑白分明的棋局。爱憎必究，得失必争，以为真诚就是坦途，善良就是盾牌。殊不知人性原是混沌的墨色，在命运的宣纸上洇开了千般的形态：有人赠你春风，转身便就埋下了寒刃；有人沉默如石，危难之时却垒成了城墙。曾经怨憎某人的凉薄，一直到老了才得以懂得，那不过只是生存的茧——人人皆在欲望与恐惧间织就自己的壳。

人的一生，亦如误入深林的行者。半生攀爬名利之峰，临登顶峰时方才觉得山风刺骨，云海之下尽是荒冢。午夜梦回，惊觉最亮的星辰原来还是幼时母亲案头上的那一盏油灯，最深的足印竟然是在送别父亲之时在雨中留下的泥泞。可惜当时只道是寻常，像忽略了呼吸般的遗落了温暖。待到身边的至亲，化作成为了那墓碑之上的名讳，才知道那所谓的“成功”，终究还是抵不过一碗捧到了床前的热粥。

而时间，这个狡黠的贼，早就将这答案藏进了皱纹里。它不仅教会了你而且还帮助你识破了“朋友”的宴席终究是会如“鸿门宴”般的散场，但却也在孤寂的檐下送来了隔窗的问候；它碾碎了你精心建造的尊严堡垒，又在废墟里递过来了一枝野菊。原来，人生至痛并非仅仅只是或只有失去，而是从未珍视和拥有；人性的至暗并不只在背叛，而在不敢直面自己的幽微。

如今，在岁月与时光的加持下，倚杖而看斜阳，始悟生命竟似陶匠手中的泥胚——年轻的时候被反复地揉捏而成形，老了才被轻轻地搁置，任风蚀出本真的裂痕。那些争过的对错、藏起来的眼泪，终会在彼此的白发间结晶成盐：咸涩，却让灵魂免于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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