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又在朋友圈翻到了他的头像

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浮着，像枚不会熄灭的烟头。第 27 次点开那个设置了三天可见的朋友圈，封面依旧是五年前那片海 —— 我们曾在那里数着浪花撞碎在礁石上，他说每朵浪花都是时光的碎片。

空调突然发出一阵嗡鸣，惊醒了趴在脚边的猫。它甩甩尾巴跳上窗台，把月亮踩成了一地碎银。我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那些被年轮裹住的片段突然挣破了痂壳：他弯腰系鞋带时露出的半截脊椎骨，冬天呵出的白气里混着的薄荷烟味，还有最后那个雨天，他举着伞站在公交站台，雨水顺着伞骨爬进他袖口，像条无声的蛇。

抽屉最底层的铁盒又在发烫。里面锁着两张褪色的电影票，根缠在一起的吸管，还有他写坏的半支钢笔。上周整理旧物时本想扔进垃圾桶，手指碰到铁盒的瞬间，突然想起他握笔时总爱用指关节敲桌面，嗒嗒嗒，像在给时光打节拍。

凌晨四点十七分，楼下传来收废品三轮车的铃铛声。这声音总让我想起他住过的老小区，每个清晨都有这样的铃铛摇摇晃晃穿堂而过。有次暴雨困住了我们，他背着我踩过水洼，凉鞋带断了也不管，只顾着说 "你看屋檐下的水帘像不像瀑布"。

朋友圈突然跳出一条新动态，是共同好友晒的婚宴照片。我放大图片在人群里找了三遍，才确信他没出现在那片喧嚣里。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浅痕，差点就按了 "添加到通讯录"—— 这个动作在过去一千八百个夜里，练习了无数次。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时，猫又跳回床上。它把脸埋进我掌心，带着晨露的凉意。我突然想起他离开那天，也是这样的清晨，他说 "以后别总熬夜"，语气轻得像被风卷走的蒲公英。

手机自动锁屏的瞬间，我看见自己映在黑屏里的眼睛，像落满了星星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