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西机场的广播每隔十分钟就重复一次航班取消通知，江苏的周女士攥着手机站在信息屏前，屏幕上“取消”字样密密麻麻，比她出发前刷到的红叶攻略还密集。

三天前她落地时，满脑子都是京都寺院的红枫，此刻满脑子只剩“怎么回家”。这是她无视外交部三次安全提醒的代价，也是近四千名滞留同胞的共同窘境。

侥幸者的“红叶季赌约”

这次滞留并非毫无征兆，11月14日，外交部和中国驻日本使领馆就发布郑重提醒，明确建议中国公民近期避免前往日本。

提醒里写得很清楚，当时日本社会治安不靖，针对中国公民的违法犯罪案件多发，部分案件尚未侦破，加上日本领导人发表涉台挑衅言论，让在日中国公民的安全风险大幅上升。

这份提醒很快在社交平台传开，不少旅游群里都在转发讨论，可总有人心存侥幸。

周女士就是其中一个。

她早在10月份就订好了上海往返大阪的机票，加上和服体验、岚山游船的预约，前前后后花了近八千块。

看到预警时朋友特意打电话劝她退票，说“官方都发三次提醒了，肯定不是小事”。

她点开退票页面，看着要扣除的20%手续费，又刷了刷旅游博主刚发的红叶实拍视频，咬咬牙关了页面：“一年就这一次红叶季，哪能那么倒霉赶上事？”

和她想法类似的人不少，预警发布后的三天里，每天仍有超过三千名中国游客飞往日本，部分热门航班甚至被秒光。

航班取消的速度比游客预想的快得多。

天价归途与无尽遗憾

从11月20日开始，中日直飞航线密集停摆，12条直飞航线一夜之间全部暂停，后续航班取消率达到21.6%。

天津飞关西的航班取消率直接飙到65%，南京近六成航班无法起飞，上海、广州等热门航线每五趟就有一趟取消。

航空公司也有难处，当时中日直飞航线平均上座率只有58%，本就处于亏损状态，加上政治风险导致保险费、备降成本暴涨，飞一趟亏一趟，只能果断停飞。

11月15日起，国航、东航、南航等十余家航司陆续推出免费退改方案，可很多像周女士这样已经落地的游客，只能被困在当地。

滞留的日子里，关西机场彻底没了国际枢纽的样子。

充电口前排着长队，每个人都紧盯着手机电量，像抓着救命稻草。

洗手间门口堆满行李，进出都得侧着身子。

饿了只能啃面包或用矿泉水泡冷泡面，困了就把围巾铺在地上当床。

北京的张先生更狼狈，他出发前翻遍旅游论坛，看到有人发“实测安全”的攻略就放了心，落地第三天就在同一个论坛发求助帖：“大阪求拼房！关西机场快睡大街了！”

帖子里一会儿求拼车去东京，一会儿求代购机票，字里行间全是慌乱。

想回家，就得付出高昂代价。

浙江的李女士算是“幸运者”，她刷了六个小时抢到一张中转机票，价格从去程的600块涨到5400块，还得先从大阪飞福冈，在机场熬六个小时再转机去大连。

她说付款时手指都麻了，不是累的，是心疼的。

广州的陈女士选择了“曲线救国”，跟着旅行社的方案先坐船到韩国釜山，再飞新加坡，最后转机回广州，整整36个小时的路程花了6100块，落地后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比花钱更让人崩溃的是错失重要事情。

深圳的留学生小林最揪心，他爷爷要做心脏手术，他攒了半年钱买了机票想回去陪床。

结果被困在日本，回程机票价格从三千涨到八千，他根本负担不起。

爷爷手术那天凌晨，他在机场冰冷的长椅上接到家人电话，说手术没成功。

电话挂了后，他坐在喧嚣的人群里，看着手机里爷爷的照片，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本来还计划手术结束后带爷爷看红叶照片，现在那片没看到的枫叶，成了永远的遗憾。

中国驻日使领馆的工作人员全员上阵，在机场设点协调，一边联系日方保障游客安全，一边对接国内航司增派包机。

那段时间，使馆电话接到耳鸣，求助信息像潮水一样涌来。

最终协调出12架次临时包机，优先运送老弱病孕等特殊困难同胞。

但领事保护不是无限责任，对于明确看到预警仍前往的游客，使馆能帮忙联系住宿、敦促航司处理改签，却没法承担天价机票钱。

有游客打电话给使馆要求“包机免费送回”，得到的回复很明确：“预警已经说得很清楚，自愿前往就要承担后果”。

和滞留游客形成对比的是，更多人选择了听从预警。

教训与未散的诱惑

数据显示，预警发布后短短几天，就有54万中国游客取消赴日行程，49.1万张机票被退订，占总预订量的32%，最夸张的一天，退订量是新订票量的27倍。

贵州的赵女士就是其中之一，她退掉了已经订好的行程，虽然损失了不能退的机票钱，但看着滞留新闻时很庆幸：“比起钱，安全更重要”。

不少游客还把目光转向了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其他目的地，相关咨询量环比上涨20%-30%。

事件过后，多家旅游平台悄悄下架了“日本深秋赏枫至尊套餐”，可没过几天，“北海道新年滑雪预售”的广告又挂了上来，鲜艳的标语和诱人的价格，仿佛之前的滞留从未发生。

但对那些被困过的人来说，教训足够深刻。

周女士最后花4800块买了中转机票回国，出发前发的红叶预告朋友圈还在，上百个点赞此刻显得格外刺眼，她没删，就当是买了张昂贵的“教训单”。

这次事件让大家明白，官方预警从不是“扫兴”，而是实实在在的安全指南。

54万游客用退订投票，守住了安全；而那些心存侥幸的人，付出的是金钱和精力的代价，甚至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出门旅游图的是开心，把安全放在第一位，才能真正享受旅途。

文/编辑：Al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