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贝尔镇的故事——给茅台镇提个醒

2019~2023年，国内出现了“酱酒热”，随着茅台酒的销售价格和股票价格的一飞冲天，茅台镇也热闹起来，很多投资者涌入茅台镇，酒厂数量和产量都迅速扩张。但是2024年以来，随着白酒行情的下滑，茅台镇酱香型白酒产量也急剧下滑。

茅台镇

茅台镇之所以能成为闻名全国的美酒产地，固然有气候、工艺等纯技术性的原因，但是，在“酱酒热”及茅台酒的持续知名中，其他的政治、经济等人文地理因素也起着重要的控制作用。虽然离开茅台镇酿不出茅台酒，但是，不是有了好的自然条件，这个地方就可以永久成为世界知名的美酒产地的。国际上有一些知名的产区曾经红极一时，但是后来迅速衰落、凋敝，比如威士忌名镇苏格兰的坎贝尔镇就是一个例子。

坎贝尔镇（坎贝尔敦）位置

19世纪二三十年代，坎贝尔镇是苏格兰威士忌最大的产区，最多时候拥有35家蒸馏厂，号称“世界威士忌之都”。坎贝尔镇之所以能成为“世界威士忌之都”，主要是由优越的地理环境造就的。坎贝尔镇位于苏格兰西部的金泰尔半岛，拥有优良的深水港口，距离苏格兰最大城市格拉斯哥比较近（走海路到格拉斯哥只有134公里，格拉斯哥在工业革命时被称为“帝国的第二城”），港口可以联通北美，造船业和渔业发达，这一切造就了繁荣的经济。而且因为自然条件优越，气候温和、土壤肥沃，金泰尔半岛盛产大麦，在原料主要依靠本地供应的年代具有很大的优势，加上泥煤、水资源充足，坎贝尔镇的威士忌产业就兴盛起来。

坎贝尔镇风光（图片来自网络）

坎贝尔镇的第一次危机出现在19世纪50年代。当时苏格兰威士忌产业因产量过大（连续式蒸馏器的引入以及麦芽威士忌蒸馏厂的扩产）、供需失衡以及气候、经济等原因出现危机，威士忌产量减少了1/4，蒸馏厂从230家下降到了169家，坎贝尔镇的蒸馏厂也减少了15家，少了一小半。

这次危机过后不久，苏格兰威士忌因法国的干邑、白兰地产业受到重创，而获得了一次巨大的发展机遇，旧酒厂纷纷扩产，新酒厂也大量成立，这段时间被称为苏格兰威士忌的“第一次大爆发”。在19世纪末的最后10年，苏格兰新建了33座蒸馏厂。但是因为以格兰威特为代表的清淡花果香的斯佩塞风格在此时更受市场青睐，坎贝尔镇的威士忌产业并没有在这次大爆发中取得长足发展，当时新建的蒸馏厂大都集中在斯佩塞（21座）。但在行业繁荣期，坎贝尔镇的20家蒸馏厂也发展得不错。

更大的危机出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此时粮食供应短缺，英国发起了禁酒运动，又大幅提高了酒税，威士忌行业面临沉重的税负。不仅如此，坎贝尔镇的威士忌产业自身也出现了危机。由于产业的发展，本地大麦供应不足，只能从丹麦和俄罗斯进口，而且由于工业及大量威士忌蒸馏业造成的污染，水质受到了污染，用水成本增加，加上当地的煤矿关闭，燃料成本也增加，各种因素叠加下，坎贝尔镇的威士忌成本高企。为了降低成本，有的蒸馏厂就采取了一些偷工减料的做法，导致威士忌品质下降，市场口碑变差。雪上加霜的是此时坎贝尔镇威士忌的油润烟熏风格不再受到喜欢，各种不利的消息传来，有资料说坎贝尔镇用鲱鱼桶熟陈威士忌，也有资料说，这是有人造谣。总而言之，成本高企、威士忌风格不受欢迎等原因，使得坎贝尔镇的威士行业在20世纪20年代陷入了困境。

致命的一击来自美国的禁酒运动。前面说过，坎贝尔镇拥有良好的深水港，适合发展外贸，坎贝尔镇的威士忌有很大一部分出口到了美国，美国的禁酒运动使得坎贝尔镇的威士忌失去了一大市场，行业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到20世纪20年代末，坎贝尔镇只剩下一家蒸馏厂（Rieclachan）还在艰难生存，到1934年，好不容易云顶（Springbank）和格兰帝（Glen Scotia）复产，Rieclachan又关门了。

云顶蒸馏厂（图片来自网络）

之后，云顶和格兰帝也多次遭遇危机，差不多在上个世纪末才稳定下来。云顶是目前苏格兰唯一一家从发麦到装瓶都在厂内完成的蒸馏厂，而这据说是他们应对多次危机后形成的智慧。云顶的所有者米切尔家族（Mitchell）于2000年购买了坎贝尔镇上的格兰盖尔（Glengyle）蒸馏厂，使这个蒸馏厂恢复了生产，与云顶共用一个生产团队，每年只生产3个月，规模不大。米切尔家族急于买下格兰盖尔的原因，据说是因为蒸馏厂少于3家，坎贝尔镇这个产区要被取消，为了保住产区，不得不为之。2000年，格兰帝被罗曼湖公司收购之后恢复了生产，但规模也很小。前几年罗曼湖公司被中资收购，所以格兰帝威士忌这几年在国内的推广比较多。前几年的威士忌热潮中，有几家公司宣称在坎贝尔镇建设新蒸馏厂，但目前尚未见到落成的消息。而近两年，威士忌行业的发展又陷入了低潮。

格兰帝蒸馏厂（图片来自网络）

从曾经的“世界威士忌之都”到差点保不住产区，坎贝尔镇的威士忌行业经历了大起大落，在目前的形势下，未来的发展也并不明朗。坎贝尔镇的大起大落，给茅台镇敲响了警钟。在目前的危机中，如果应对失误，很可能导致茅台镇这个美酒产区陷入坎贝尔镇的状态，茅台镇的酒业人士应当以高度的警惕性来关注未来的命运，采取各种适当的措施保护住茅台镇中国白酒第一产区的地位。

赤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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