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传1800多年的《齐论语》“复活” ，有助于更全面研究、理解《论语》原貌

11月8日，南昌汉代海昏侯墓考古发掘成果公布十周年暨汉代区域文化学术研讨会上传来重磅消息——墓中出土的500余枚《论语》竹简中，包含了失传1800多年的《齐论语》，这一版本比今本《论语》多《知道》《问王》两篇，且保存状况良好，字迹清晰(为墨写隶书，叠字重复书写，不使用重文符号)，文意完整，为研究《论语》的成书与流传提供了全新文献证据。

《齐论语》竹简出土时情景

海昏侯墓位于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区大塘坪乡观西村附近，是西汉时期海昏侯刘贺的墓葬。自2011年发掘以来，该墓出土了大量珍贵文物，包括青铜器、玉器、漆器以及大量竹简和木牍等，为研究西汉历史和文化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2015年，南昌海昏侯墓的考古现场传来震撼消息，5200余枚西汉简牍破土而出，主要是墓主人刘贺生前阅读或收藏的“书籍”，包括《诗经》《礼记》《仪礼》“词祝”和《春秋》《论语》《孝经》，即先秦时期的儒家经典“六艺”。其中，在层层包裹的漆笥中发现了500余枚《论语》竹简，上面的内容竟是失传近1800年的《齐论语》。

《论语》简每简书写24字，通篇抄写严整，简牍书体庄重典丽，墨迹存在变化，或由多人书写而成。保存完整的简牍背面皆发现有篇题，如“雍也”“子路”“尧”和“智道”等。

值得一提的是，牍文中保存有“智(知)道”篇题和一些未见于今本《论语》的内容，说明海昏侯墓出土的《论语》简本应是《汉书·艺文志》中记载的失传1800多年的《齐论语》。据考古部门介绍，这是一个重大发现，不仅对于研究《论语》含义具有很高的价值，还为研究《论语》版本学提供了重要实物证据。

西汉时期，《论语》流传着《鲁论》《齐论》《古论》三大版本，其中《齐论语》因多出《问王》《知道》两篇，在经学史上地位特殊。可惜的是，此版本于汉末魏晋失传，成为儒学研究的一大遗憾。而这版珍贵典籍能随葬海昏侯刘贺，源于一段特殊的师徒渊源。

刘贺任昌邑王时，其属官昌邑中尉王吉正是《齐论语》的重要传人。这位被后世与贾谊、董仲舒并列的儒宗，长期辅佐刘贺，不仅多次劝谏其修身理政，更将这部经典亲手传授给他。刘贺被废黜时脱口而出的《孝经》名句，以及墓中一同出土的“孔子衣镜”，都印证了他对儒家思想的深厚认同。此次发现的《论语》竹简中明确提及“齐本”，并采用墨书隶体、字迹工整，简头平整、文前留白、简尾略残但无文痕，显示出这是系统抄写本，并不是零散摘录的简略版本。

《齐论·智(知)道》篇首章

海昏侯墓考古发掘领队杨军认为，海昏侯墓出土的这些竹简的价值非常高，因为这是迄今所见随葬时间最早的《论语》抄本，它不仅是权威的《齐论语》传本，更呈现了《论语》的早期面貌，为校正传世版本提供了关键依据。自汉末魏晋《齐论语》失传后，学界对这部儒家经典的认知仅停留在《汉书・艺文志》等文献的零星记载中，其核心篇目《问王》《知道》的具体内容更是成了“千古之谜”。海昏侯墓500余枚《齐论语》竹简的出土，首次以实物形式证实了这部失传典籍的存在，直接填补了西汉至魏晋时期儒学版本传承的“断层”。更令人期待的是，结合肩水金关汉简中的相关章句，考古学者有望完整还原这部失传千年的经典，填补经学研究的空白。

古籍记载，《论语》曾有三种版本：《鲁论语》传自孔子故国鲁，为今本基础;《齐论语》传于稷下学宫，内容偏重礼乐与政治;《古论语》出于孔子后裔家藏。自汉代以后，《齐论语》亡佚，仅在引书中略见异文。此次海昏侯墓复现的竹简上书写的《齐论语》，堪称两千年后这部经典的“复活”，对学界的意义重大，因为这个版本可以与《鲁论语》《古论语》校勘异文，揭示孔子思想在早期传播中的地域分化与学派演变。通过与现存的《鲁论》《古论》进行对比，可以揭示《齐论语》的独特之处，如篇章结构、字词用法等方面的差异，有助于更全面地理解《论语》的原貌;文字中可能保留了稷下学派对儒家伦理的政治化诠释，为研究“齐儒——今文学派”的渊源提供证据;有助于理解汉初“今文、古文”之争的思想根源，厘清儒家经学由哲学向政教的转化路径。

《齐论语》章句

《齐论语》的发现为儒家思想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材料，有助于深入探讨儒家思想的传承与发展。通过对《齐论语》残片的整理和研究，可以进一步验证相关历史记载的真实性，为历史学、文献学等领域的研究提供有力支持。作为儒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齐论语》的发现和研究对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文化自信具有深远意义。若未来《齐论语》整理公布，或将引发儒学源流研究的第二次革命，其震撼程度堪比清华简对先秦思想版图的重塑。《齐论语》这部珍贵典籍的重新发现，不仅填补了儒学研究的一大空白，更在学术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另外，在2024年秋季，海昏侯墓《齐论》竹简的图像出现在全国初中历史教材中，这不仅是对考古成果的肯定，更标志着汉代儒学研究进入大众教育领域。教材编写组专家指出，《齐论》的发现为"百家争鸣"章节提供了鲜活案例，其"版本学价值"直接关联到中华文化传承的核心命题。(济南日报·爱济南 记者：赵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