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03年连战参加老蒋玄孙满月宴的老照片，这样的合影不多见

2003年台北一个秋日，连战夫妇进入蒋家宅邸，保姆抱着蒋家第四代长玄孙蒋得曦下楼。连方瑀伸手接孩子的动作很熟稔，如同四十年前抱长子连胜文时，先托后颈再揽腰。记者的镜头定格画面：穿着藕色旗袍的连方瑀低头轻笑，连战没有系领带，灰西装敞着扣，手指虚搭在婴儿襁褓上。背景墙上蒋中正戎装的画像，使得家常场景具备历史诡谲的张力。

蒋家与连家的渊源，早如茶壶里洗不掉磨不净的陈年茶垢。连战祖父连横撰写《台湾通史》的时候，蒋中正尚在日本振武学堂学习炮兵；待连震东出任台北县长，蒋家已经成为台湾的政治符号了。2003年那场满月宴，前去赴宴的蒋家第四代蒋友柏彼时刚刚在纽约开设设计工作室，他的女儿蒋得曦出生，犹如给渐渐沉寂的蒋家注入新的血液。这张合影中最具趣味的是连方瑀抱孩子的姿态——她1965年在芝加哥生育大女儿之际，连战正专注于博士论文，产妇床边连一朵花也没有，如今怀抱别人家的婴孩却有了从容的神态。

满月宴的菜单带有时代的印记，蒋家厨房端上宁波汤圆、芋泥酥的时候，连战盯着“蚵仔米线”发愣，随后他与友人说自家吃饭常常南北掺和，连方瑀在散文里书写自家餐桌能够同时摆放饺子、麻辣鸡和美式三明治，如同饮食方面的“联合国”，而蒋家这场宴席分明将“本土化”悄然端上了桌

2003年台湾处于陷认同焦虑的时候，陈水扁推行“去中国化”政策之际，蒋家为玄孙取名“得曦”，此名源自《诗经》“以望楚曦”，寓意迎接光明。连战刚卸任国民党主席，宴席间与蒋孝勇遗孀方智怡轻声言及孩子名字取得好应往前看，此话后续有多重解读，既是感慨蒋家的转型，也是言及自己政治生涯的转折

方瑀和蒋家的缘分更为私人化。她年轻时当选“中国小姐”的时候，蒋经国夫人蒋方良曾送过一对珍珠耳环。90年代随连战出访之际，总会在行李里夹带蒋方良最爱吃的俄罗斯软糖。这种女性之间的体贴超脱于政治算计之外，比如满月宴上方智怡特意将主位让给连战，还笑着称他是两家的活历史，毕竟就他既见过威权时期的蒋家又经历了民主化之后的政党轮替

那张合影的背景存在着玄机。蒋家客厅的墙上，除了蒋中正的画像之外，还悬挂着一幅1976年张大千所画的泼彩荷花。彼时是蒋经国即将接掌大权的前夜，画上所题的“出淤泥而不染”与满月宴的喜庆氛围有着微妙的呼应。连方瑀后来在《半世纪相逢》里记述，那日看到荷花图便想起经国先生所说的“时代在变，潮流在变”，但并未记述宴会散场时连战对着荷花图小声所说的“变得我们都快不认识了”。

满月宴是台湾政坛人际网络的缩影。彼时马英九正悄然筹备2008年“大选”，蒋家孙辈大多转向商业、艺术等领域。就连连战仍保持着“两代桥梁”的特殊地位，他既是最后经历威权时期的政治人物，又是首开两岸和平对话的推动者。宴席上有人提及2005年谋划的“和平之旅”，连方瑀当即转换话题称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她明白婴儿的满月酒容不得政治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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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后再看，当年抓周宴放置的竟是金算盘，连战2015年访陆时背包里还装着那日满月宴的合影，照片背面有连方瑀用钢笔书写的小字“蒋家得曦，连家得闲，皆是人间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