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躲不过的雨，不如淋个痛快

天忽然黑了。人们仰头看时，乌云已如泼墨般浸染了半边天空。先是几滴雨点试探性地砸在尘土上，激起小小的坑洼，接着便是一场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倾泻下来。街上的行人四散奔逃，有的躲入檐下，有的抱头鼠窜，有的干脆立在原地，任凭雨水冲刷。

雨是极不讲理的。它不管你是否带了伞，是否穿了新衣，是否正赶着赴一场重要的约会。它说来就来，说走便走，全凭自己的性子。人们常道"天有不测风云"，然而风云之测与不测，于人何干？天自天，人自人，两不相涉。只是人总爱将自己的悲欢离合，强加于无情无识的自然现象之上，以为天亦有情，实则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衣衫被打湿的人，脸上往往浮现出恼怒之色。他们咒骂天气，埋怨预报不准，甚至迁怒于无辜的路人。然而雨水何曾理会这些？它只管落下，浸透衣衫，渗入肌肤，冷彻骨髓。人的恼怒，不过是面对不可抗力时的一种无力挣扎。衣衫湿了可以换，但那种被突然袭击的狼狈感，却久久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人生中糟糕的事情，亦如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它们不请自来，不分场合，不问意愿。疾病、失业、背叛、死亡，这些不速之客总在人最无防备时叩响门环。人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拒绝承认，仿佛只要紧闭双眼，不幸就会自行离去。殊不知，该来的终归会来，不会因人的逃避而改变行程。

我曾见过一个中年男子，在体检报告出来后，将其撕得粉碎，掷于地上，还狠狠踩了几脚。他以为这样就能抹去报告上的诊断结果，殊不知病已在身，报告不过是照实记录罢了。这般行径，与掩耳盗铃何异？逃避现实的人，最终会被现实以更残酷的方式追上。

考验之于人生，犹如风雨之于行路。有人见乌云即返，有人冒雨前行，更多的人则是犹豫不决，在去留之间徘徊。然而无论选择哪条路，风雨终将过去，留下的只是各异的记忆与感悟。那些以为可以绕过的考验，往往会在人生的下一个转角处静静等候。它们极有耐心，知道迟早会与你相遇。

逃避者常抱有一种天真的幻想，以为时间能够冲淡一切，问题会自行解决。殊不知时间是最公正的法官，它不会偏袒任何人，只会让该显露的更加清晰。拖延不过是将眼前的痛苦分摊到未来，而痛苦的总量丝毫未减，反而可能因为发酵而愈发苦涩。

直面暴雨的人，虽然浑身湿透，却也有一种别样的畅快。他们知道雨水终会停歇，太阳终将重现，而经历过风雨的衣衫，虽然皱巴巴的，却也多了几分坚韧。同样，直面人生考验的人，或许会伤痕累累，但那些伤痕终将结痂，成为护身的铠甲。

暴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被雨水洗刷过的树叶青翠欲滴，花瓣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整个世界焕然一新。这是逃避者永远无法领略的景致——他们躲在屋里，只顾担忧衣衫是否会被淋湿，却错过了雨后的清新与明朗。

人生亦是如此。那些敢于直面风雨、接受考验的人，终将在磨难后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他们的眼中会有更深的洞察，心中会有更广的包容，生命会有更厚的积淀。而那些一味逃避的人，虽然保住了干爽的衣衫，却失去了成长的机会。

雨停了。人们从各个角落走出，继续各自的行程。有的衣衫尽湿，有的侥幸保持干燥。但无论如何，天空已经放晴，前方的路还得自己走下去。

毕竟，下一场暴雨，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