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古塔——大清流放者的“炼狱”与寒疆苦地里的文明火种

《大生意人》的播放，让人们又想起了宁古塔。

在清朝，宁古塔是个一听就令人胆寒的地方。

宁古塔作为流放犯人的地方，大约持续了近百年。

宁古塔并非一座塔，而是一座城的名字。

宁古塔一名最早出现在明万历年间，而《清大事志》最早将这个名字载入史册。宁古塔为满语，"宁古"汉译为"六"，"塔"为满语"居址"之意，宁古塔也就是六个部落，相传清朝远祖六兄弟居于此。

宁古塔旧城位于松花江左岸支流海浪河南岸，今为黑龙江省牡丹江海林市长汀镇旧古塔村。

宁古塔新城位于渤海故壤、上京龙泉府故址，今为黑龙江省牡丹江宁安市城地。

也就是说，宁古塔的新、旧两城所在地现如今均在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地域内。

1653年，清廷从盛京将军辖区划出宁古塔地区，设立“宁古塔昂邦章京”，也就是宁古塔地方行政公署，作为管理该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此时宁古塔是一个独立的行政区，直接对皇帝负责。

从1655年起，宁古塔开始接收因科场案、文字狱或其他罪行被流放的中原士人、官宦。这些流放者中不乏江南才俊和中原名士，他们为宁古塔地区带来了中原的文化、先进的理念和许多技术，与当地原住民的满族文化相融合，形成了著名的宁古塔流人文化。

清朝将宁古塔作为流放地，主要基于三方面原因：

一个是政治象征。宁古塔是满清龙兴之地，流放政治犯可削弱其影响力，同时强化对东北的控制。其次是地理与政策缘故。东北封禁政策限制汉人进入，流放犯人既能充实边疆，又避免开发其他未安定地区。第三就是从惩罚效果出发。宁古塔气候严寒、环境恶劣，流放者多被分配给当地披甲人为奴，或充军服役，形成威慑。
此外，流放者带来的中原文化和技术也促进了当地发展。

1662年，宁古塔昂邦章京改称“镇守宁古塔等处将军”，简称“宁古塔将军”，其辖区范围广阔，包括今黑龙江省、吉林省、内蒙古自治区部分地区，以及乌苏里江以东、外兴安岭以南的广大区域。

1676年，宁古塔将军衙门从宁古塔新城（今宁安市）迁至吉林乌拉城（今吉林市），并改称“镇守吉林乌拉等处将军”，简称“吉林将军”。这一调整标志着宁古塔地区的核心行政机构转移至吉林乌拉，但宁古塔仍保留副都统衙门，成为吉林将军下辖的二级行政单位，继续管辖周边地区。

吉林将军统辖今吉林省中东部、黑龙江省东部，以及俄罗斯滨海边疆区全部和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东南部，是东北三将军——盛京将军、吉林将军、黑龙江将军中管辖地域最大的。宁古塔作为吉林将军辖区内的二级政区，其行政、军事事务均受吉林将军节制。

宁古塔副都统辖区作为吉林将军辖区下设的二级政区，驻宁古塔城（今宁安市）。

顺治年间，宁古塔辖界广阔，涵盖今黑龙江省、吉林省、内蒙古自治区部分地区，以及乌苏里江以东、外兴安岭以南的广袤土地。

宁古塔地区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大批中原流人带来的先进耕作技术，如农地休闲、轮作等方法，提高了粮食产量。同时，瓜果蔬菜等作物也大量种植，丰富了当地居民的饮食结构。

随着汉族人口的增多和中原文化的传播，宁古塔城的商业活动也日益繁荣。城内出现了多家店铺，从事各种商品交易。特别是人参互市贸易场所的开辟，进一步促进了当地商业的发展。

宁古塔城的手工业也相当发达，如铁器制作、皮毛加工等。这些手工业产品不仅满足了当地居民的需求，还远销其他地区。

大批有文化的流人带来了图书文集和中原文化，传播了汉族的先进文化和技术。他们办学堂、文学结社，极大地丰富了宁古塔的文化生活。

宁古塔城在鼎盛时期人口达到10万，是清朝东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中心，被誉为“有华夏之风”，其繁荣程度在关东大地首屈一指。

随着1683年黑龙江将军的设置以及三姓、珲春副都统的设立，宁古塔副都统辖区逐渐缩小。至1881年（清光绪七年），其管辖范围仅剩今牡丹江市和鸡西市所属地区。

1909年（清宣统元年），清政府裁撤宁古塔副都统，其行政职能由新设的绥芬府、东宁厅等机构承接。

宁古塔作为流放地的历史持续了近九十年，直到乾隆初年。在这期间，宁古塔不仅是一个惩罚犯人的地方，也逐渐成为了一个文化交流与融合的中心。流放者们在这里开垦荒地、传播文化、发展经济，为宁古塔地区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宁古塔的流放者中包含多位著名人物，比如吕留良家族、吴兆骞等。

吕留良是清朝著名的思想家，因言论问题死后被掘坟戮尸，其家族成员被雍正皇帝流放至宁古塔。吕留良的子孙在宁古塔凭借智慧和努力，逐渐发家致富。其中，吕绍先成为八旗骑兵，吕敷先靠皮草贸易和高利贷成为宁古塔首富。然而，因财富增长过快引起清政府注意，最终被二次流放至齐齐哈尔，但他们依然凭借经营头脑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再次成为富豪。

再比如清初著名诗人吴兆骞，他因科场案牵连遭诬陷，被流放宁古塔二十三年。在宁古塔期间，吴兆骞任宁古塔将军巴海书记兼家庭教师，随军巡边至黑龙江入海口。他创作了大量描绘东北边塞风物的诗作，如《夜行》《长白山》《混同江》等，展现了朔方苍莽之气。康熙二十年，经顾贞观、纳兰性德等营救，献《长白山赋》获康熙帝御批，纳资赎归，三年后病逝京师。

还有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曾是明朝的海盗首领，后接受明廷招降，官至都督同知。顺治十八年，清廷下令将郑芝龙父子械离宁古塔，后郑芝龙与世恩、世荫“照谋叛律族诛”。

陈嘉献是清代宁古塔第一个流人，顺治时官至吏科给事中，被流放至宁古塔后，与当地人交往密切，曾以一匹布换取土人的秤子三石五斗。他还曾担任宁古塔将军巴海的家庭教师，教其子读书。后来，因沙俄侵略者连年侵犯黑龙江地区，陈嘉献被选入火器营管炮。形势缓和后，他又“学为贾”，经商为生。

著名文学批评家张缙彦，也曾因事流放宁古塔，与吴兆骞等人结七子诗会，为黑龙江首个诗社。

1910年（宣统二年），清政府将绥芬厅改为宁安府，隶属东南路延吉道管辖。此时，宁古塔作为地名，在官方文书中逐渐被宁安府所取代。

1913年（民国二年），宁安府改为宁安县公署，隶属吉林省。这一变化标志着宁古塔这一名称在官方行政体系中的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宁安县。

至此，名噪关外的流人之地宁古塔被锁进史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