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旧的秋衣

整理衣柜时，翻出一件半旧的灰色秋衣。

领口磨出了一圈软软的毛边，袖口处还沾着一点洗不掉的油渍，是去年冬天熬粥时溅上的。它不像那些崭新的羊绒衫，挂在衣柜最显眼的地方，等着被郑重地穿出门。它总是被塞在角落，只有降温的深夜，才被随手捞出来套在身上。

前几年总觉得它丑，土气的灰色，松垮的版型，好几次想扔进垃圾桶。是母亲拦住我，说：“纯棉的，穿着舒服。”

舒服。人到中年，才慢慢懂了这个词的重量。

年轻时爱穿紧身的裙子，踩着细高跟，哪怕磨破脚后跟也不肯认输。喜欢鲜亮的颜色，恨不得把所有的青春朝气都穿在身上。那时候的舒服，是别人眼里的好看。

如今呢，衣柜里的衣服越买越宽松，颜色越挑越素净。不再执着于腰线够不够高，裙摆够不够飘逸，只在意面料贴在皮肤上，是不是温温柔柔的，像被人轻轻抱住。

就像这件秋衣，它不漂亮，却陪着我熬过无数个疲惫的夜晚。加班回家的深夜，套上它就像卸下一身铠甲；感冒发烧的凌晨，是它裹着我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它没有被好好对待过，却从未辜负过我。

就像生活里那些沉默的陪伴。是爱人递过来的一杯温水，是孩子睡前的一句“妈妈晚安”，是朋友隔着屏幕的一句“你好啊”。它们不够轰轰烈烈，不够光鲜亮丽，却像这件秋衣，朴素，温暖，熨帖。

我把它重新叠好，放回衣柜最里层。

这个冬天，还要用它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