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骨子里的牵挂》

老屋的槐树抽新芽时，母亲总会把电话打来。她不说想我，只絮絮地问："你窗前的海棠开了吗？""厨房的米缸还满吗？"那些细碎的叮咛像春日的雨，无声地渗进我生活的褶皱里。

去年深冬，我因急性肺炎住院。凌晨三点输液时，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的视频请求，画面里她穿着单薄的秋衣，发梢还沾着水珠："我梦见你发烧说胡话，吓醒了。"她举着手机绕遍每个房间，最后停在厨房的砂锅前："给你煨着白粥呢，明早就能寄。"屏幕那头的灯光昏黄，却照得我眼眶发烫。原来牵挂是深夜惊醒时，第一反应是确认远方孩子的冷暖。

前日收拾旧物，翻出高中时的铁皮糖盒。里面躺着半包风干的桂花，还有张泛黄的纸条："记得泡水喝，治咳嗽。"那是十七岁那年我感冒，母亲连夜翻山采的野桂。十年过去，桂香早已消散，可每逢换季，她仍会寄来自己晒的草药，附言永远是"随手摘的"。

牵挂原是刻在骨血里的密码。它不在情人节的红玫瑰里，不在生日宴的香槟中，而在母亲总也记不准的时区差里——她永远按家乡时间计算我的三餐；在视频时她刻意躲闪的目光里——怕我看见她新添的白发；在每次通话结尾那句"没什么事"的谎言里。

前些天带她体检，医生指着X光片说骨骼清朗。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比钙质更早地沉积在骨缝里：是十二岁发烧时她彻夜用酒精擦拭的手温，是大学报到那天她偷偷塞进行李箱的胃药，是现在每周必到的那个装满腌菜的玻璃罐。这些细小的钙质，终将长成支撑生命的骨骼。

窗外的槐花又落了，母亲来信说："别扫，让它们自己化进土里。"我忽然懂得，有些牵挂从不需要说出口，它早已随着年轮，一圈圈刻进生命的年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