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时间10月6日早盘,日经225指数开盘即跳涨4%,东证指数同步飙升3%,创下数月来最疯狂的单日涨幅;与此同时,日元兑美元汇率直线贬值1.5%,距离150这一被视为日本央行干预红线仅一步之遥;更惊悚的是,40年期日本国债收益率14个基点的暴涨,将收益率推至3.52%的十年新高。这不是孤立的市场波动,而是一场由“高市早苗交易”掀起的资本海啸——当安倍晋三的门徒执掌日本经济方向盘,那个曾搅动全球的“安倍经济学”正以2.0版本卷土重来,只是这一次,日本经济的油箱里装的可能不是燃料,而是炸药。
“这不是意外,是市场用脚投票的必然。”一位驻东京的外资投行交易员直言。当高市早苗以“安倍继承人”身份锁定自民党总裁宝座时,华尔街的交易员们已经在交易系统里敲下了“做多日股、做空日元、抛售长债”的指令。这种被称为“高市早苗交易”的范式,本质是对“安倍经济学”核心逻辑的复刻:财政扩张+货币宽松的组合拳,试图用政府加杠杆的方式撬动经济增长。
数据不会说谎:日经225指数单日4%的涨幅,对应的是市场对财政刺激的贪婪预期——高市早苗在胜选演讲中明确提出“不排除下调消费税”“增加地方政府补贴”,这意味着日本政府可能在现有债务规模上再添新债;日元1.5%的暴跌,则是对“永不加息”承诺的直接定价——她曾公开称日本央行加息是“愚蠢的”,这让市场笃定:即便全球主要央行进入加息周期,日本仍会独树一帜地维持负利率,利差套利交易将再度席卷日元;而40年国债收益率的飙升,不过是投资者用脚投票的避险反应——当政府债务占GDP比率已达260%(全球主要经济体最高),还要扩大发债规模,长期利率不涨才是怪事。
这场狂欢的剧本,早在安倍时期就已写就。2013年安倍上台后,“三支箭”(宽松货币、财政刺激、结构性改革)曾让日股三年内翻倍,日元贬值30%。但高市早苗的不同之处在于,她不仅要延续剧本,还要“加戏”:更激进的财政扩张(安倍时期年均刺激约30万亿日元,高市可能突破40万亿),更强硬的货币宽松(安倍时期日央行资产负债表扩张至GDP的130%,高市或推动进一步购债)。市场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于是资本开始疯狂涌入这场“政策套利”。
为什么“印钞+发债”的组合拳总能让日本市场嗨起来?答案藏在日本经济的“毒瘾”里。自1990年代泡沫破裂后,日本陷入“失去的三十年”,企业不敢投资,家庭不敢消费,经济增长长期停滞在1%以下。安倍经济学的出现,本质是给这个“肌无力”的经济体注射“兴奋剂”:央行印钞买债压低利率,政府发债搞基建刺激需求,企业借便宜钱扩产,股市上涨带动财富效应——这套逻辑在初期确实有效,2013-2016年日本GDP年均增长1.2%,较此前十年提升0.5个百分点。
但“兴奋剂”的副作用很快显现:政府债务从GDP的200%飙升至260%,日央行资产负债表规模超过GDP(全球主要央行唯一),而结构性改革(第三支箭)却几乎落空——劳动力市场僵化、企业创新不足、生育率低迷等核心问题一个没解决。当2020年疫情来袭,安倍经济学的药效已近耗尽,日本经济再度陷入负增长。
高市早苗的选择,不是“戒毒”,而是“加大剂量”。她的政策蓝图里,没有结构性改革的笔墨,只有“财政扩张无上限”“货币宽松不回头”的承诺。这让市场陷入矛盾:一方面,短期流动性泛滥确实能推高资产价格(日股上涨);另一方面,长期债务货币化的风险正在累积(日元贬值、长债收益率上升)。就像一个瘾君子,明知再多一针可能致命,却忍不住伸手去拿注射器——日本经济的“毒瘾”,已经深到骨髓。
高市早苗或许以为,只要复刻安倍的政策就能复制成功,但她忽略了一个关键变量:时代变了。2023年的日本,早已不是2013年的日本,全球经济环境更不是当年的模样。“高市早苗交易”的狂欢背后,藏着三个足以压垮日本经济的致命矛盾。
矛盾一:债务规模与财政空间的极限拉扯
安倍时期,日本政府债务率从200%升至260%,但当时全球利率处于历史低位,日本十年期国债收益率长期低于1%,利息支出尚能被低利率覆盖。而现在,全球央行加息潮下,即便日本央行维持负利率,市场对长债的抛售已经让40年国债收益率突破3.5%——按日本政府每年需发行100万亿日元国债(约合GDP的20%)计算,收益率每上升1个百分点,年度利息支出就会增加1万亿日元,相当于日本防卫预算的1/6。当利息支出吞噬越来越多财政收入,政府要么“借新还旧”滚雪球,要么“债务违约”引爆危机,高市早苗所谓的“财政扩张”,不过是在债务炸弹上贴创可贴。
矛盾二:通胀现实与宽松承诺的逻辑撕裂
安倍经济学的核心假设之一是“通过宽松推升通胀至2%”,但当时日本处于通缩(CPI长期低于1%),宽松有“合理性”。而现在,日本核心CPI已连续18个月超过2%(8月数据2.8%),这其中既有日元贬值推高进口成本的因素,也有内需缓慢复苏的支撑。此时高市早苗仍坚持“央行不应加息”,等于让日本经济在“通胀+负利率”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一方面,实际利率(名义利率-通胀)已达-3%,家庭储蓄持续贬值,消费信心反而受抑制;另一方面,企业在“负利率借钱扩产”和“原材料涨价挤压利润”之间摇摆,投资意愿并未因宽松而提升。这种“为了宽松而宽松”的政策,早已偏离了“需求拉动型通胀”的初衷。
矛盾三:全球加息与日元孤岛的汇率绞杀
当美联储将利率升至5.25%-5.5%,欧央行利率达4%,日本却仍维持-0.1%的政策利率,这种利差鸿沟正把日元逼入绝境。150关口之所以被视为“红线”,不仅因为心理层面的重要性,更因为日元贬值的“反噬效应”:2022年日元贬至151时,日本政府耗资3.6万亿日元(约合1800亿人民币)干预汇市,却只换来昙花一现的反弹。如今高市早苗的“永不加息”承诺,等于给外汇市场递上了“做空日元”的尚方宝剑——摩根士丹利测算,若利差维持现状,日元可能在年内贬至160,而每贬值10日元,日本进口成本就会增加约10万亿日元(占GDP的2%),这相当于用全体国民的购买力为“宽松政策”买单。
“日股涨了,企业利润可能短期改善,但普通家庭的钱包却在缩水。”东京大学经济学教授伊藤隆敏直言。这种“资产价格上涨≠全民受益”的悖论,在安倍时期就已显现:2013-2020年,日股上涨150%,但日本家庭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长仅0.8%,基尼系数反而从0.32升至0.34。原因很简单:股市上涨的红利主要流向持股比例较高的富人(日本前10%家庭持有70%股票资产),而日元贬值推高的能源、食品价格却由全民承担。
高市早苗的政策只会加剧这种撕裂。财政扩张的钱来自发债,最终要靠税收偿还,而日本老龄化率已达29%(全球最高),劳动人口每年减少50万,税基不断萎缩,这意味着下一代日本人可能要背负更高的税收、更重的债务;货币宽松推高的资产泡沫,一旦破裂(比如日央行被迫加息),首当其冲的是杠杆率较高的中小企业和普通投资者——2008年金融危机时,日本家庭资产蒸发150万亿日元,就是前车之鉴。
更讽刺的是,高市早苗口中的“经济增长”,可能只是数字游戏。安倍时期日本年均GDP增速1.2%,但剔除政府支出后,民间部门(企业+家庭)贡献的增速仅0.5%,这不过是“政府花钱买增长”的假象。当政府债务率突破300%(按当前发债速度,2030年或达此水平),这场用债务堆砌的“增长”,终将变成压垮日本经济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市早苗交易”的影响早已溢出日本国界。日元贬值正在重启“日元套利交易”——投资者借入低息日元,兑换成美元、欧元投向高收益资产,这会压低全球风险资产波动率(VIX指数),推高美股、新兴市场股市;日本长债收益率上升,则可能引发全球债市连锁反应——日本是全球最大的海外债权国(对外净资产350万亿日元),若日债被抛售,日本投资者可能减持海外债券(比如美国国债、欧洲国债),推高全球长期利率;而日元贬值带来的出口竞争力提升,又会挤压其他出口导向型经济体(如韩国、德国)的市场份额,加剧全球贸易摩擦。
这就像一颗投入全球金融池的石子,涟漪正在扩散。对中国投资者而言,需要警惕两个风险:一是日元贬值可能带动亚洲货币竞争性贬值(韩元、东盟货币已出现联动贬值),影响人民币汇率稳定;二是日本企业若因成本上升(原材料涨价)减少对华投资,可能冲击部分产业链。当然,机会也存在:日股上涨可能带动A股中的对日出口板块(如家电、机械),而日元贬值则利好赴日旅游、留学等消费。
日股的4%涨幅还在屏幕上闪烁,日元的150关口已近在眼前,这场由“高市早苗交易”主导的资本狂欢,本质是一场对“过去成功经验”的路径依赖。安倍经济学用十年证明,仅靠财政货币宽松无法治愈日本经济的沉疴,而高市早苗却要在这条路上狂奔——她或许能点燃短期的市场热情,却无法掩盖日本经济的结构性病灶:老龄化、少子化、创新乏力、债务高企。
当市场终于意识到“宽松不是解药,只是麻药”,当日元贬值触及央行干预底线,当长债收益率突破央行容忍上限,这场狂欢终将以何种方式落幕?是像2016年“安倍休克”那样戛然而止,还是像1990年泡沫破裂那样惨烈崩盘?答案或许要交给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靠印钞和发债堆砌的增长,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增长,不过是给经济穿上了一件充气的外衣,一戳就破。
此刻的东京股市,人声鼎沸;此刻的日本国债市场,暗流涌动。而在这场资本盛宴的尽头,站着的可能是日本经济的下一代——他们将不得不面对更高的债务、更贵的生活、更渺茫的未来。这或许就是“高市早苗交易”最残酷的真相:用一代人的狂欢,透支几代人的未来。
更新时间:2025-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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