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锐枢万象

编辑|锐枢万象

大家好，我是小锐，今天来聊聊东北啤酒江湖的一场大变动，2025年末，华润雪花啤酒长春有限公司的注销公告刷遍了东北酒友的圈子，这家停工六年的老厂终于画上句号。

可公告背后，是超180起劳动纠纷的拉锯，是降价超40%仍卖不掉的厂房，更是华润啤酒在东北三十年的荣光与挣扎。曾经靠着东北市场起家的啤酒巨头，为啥如今忙着关厂撤资？那些为工厂奉献半生的老员工，又该何去何从？

降价百万的撤退困局

眼下的华润啤酒，在东北正遭遇棘手的资产处置难题，打开大连产权交易所的页面，雪花齐齐哈尔富区工厂的转让信息格外扎眼，这已经是第三次降价，从9月的635万降到12月的508万，足足降了127万，依旧没人接手。

同样处境的还有长春工厂，2025年5月第四次挂牌时，土地和房屋建筑转让价仅2201.91万元，比首次挂牌缩水超40%，可意向买家名单始终空空如也。

这些关停的工厂，大多坐落在东北的三四线城市和县城，地理位置偏僻不说，市场需求也在持续萎缩。长春工厂所在的农安县，当地人提起它就叹气，曾经烟囱里飘着酒糟香的日子，如今只剩空荡荡的厂房。

资产卖不动，还得承担持续的减值损失。2018年华润啤酒财报显示，光是固定资产减值就达9.61亿元，存货减值3.4亿元，这些数字大多来自东北的老旧工厂。

到了2025年上半年，产能优化带来的固定资产减值和员工安置费又新增2.41亿元，对企业来说，这些闲置资产就像甩不掉的包袱，每拖一天，价值就少一分。

而这背后，是华润啤酒从东北“大撤退”的决心，2024年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集中推介的10个华润资产项目里，8个在东北，涵盖黑龙江依兰、辽宁铁岭等多个城市，全是2023年前就关停的工厂。

更值得关注的是战略重心的转移，2025年12月12日，华润啤酒宣布将全国总部从北京迁到深圳，明眼人都能看出，资源正在加速向华南倾斜。

东北这个曾经的战略高地，如今成了产能优化的重点区域，三十年的缘分，似乎真的要走到头了。

从本土小厂到东北霸主

谁能想到，如今忙着甩卖资产的华润啤酒，当年在东北是“揣着钱找地花”的狠角色。上世纪80年代，东北凭借优质的麦芽原料和丰富的水资源，成了全国啤酒产业的核心区，2006年东北三省啤酒产量占全国七分之一，人均饮用量远超全国平均水平。

那时候的东北，几乎一城一啤，巅峰期本土品牌多达96个，沈阳老雪、齐齐哈尔明月岛、大连棒槌岛，都是当地人的心头好。

华润啤酒的东北故事，始于1993年。时任华润创业总经理的宁高宁带队，和沈阳啤酒厂合资成立沈阳华润雪花啤酒有限公司，正式踏入东北啤酒江湖。

当时的东北啤酒厂虽多，但大多经营困难，正好给了华润资本并购的机会。宁高宁的得力干将黄铁鹰后来回忆，靠着华润集团和南非啤酒SAB的资金支持，他们在东北收购工厂就像逛菜市场，想买啥就买啥。

2001年是关键的一年，华润把目光投向了长春威士龙啤酒有限公司，也就是后来的雪花长春工厂。这家前身为农安县啤酒厂的企业，在当地人心里分量极重，1990年前后，路过厂区就能闻到浓郁的酒糟香，威士龙啤酒是农安人的骄傲。

当年10月，华润与威士龙合资建厂，派驻的十余人资产盘点小组连夜工作，生怕错过这块肥肉。收购完成后，华润顺势拿下威士龙、雪豹等本土品牌，在吉林站稳了脚跟。

入主东北后，华润开启了疯狂扩张模式。2003到2005年，短短两年新增33家工厂，总数达到41家；到2016年，全国工厂数量飙升至98家的顶峰。

长春工厂更是迎来高光时刻，2007年扩建食堂和职工宿舍，引进两条顶尖包装生产线，2011年实现产销21.6万千升，上缴税金1.02亿元，首次突破亿元大关，成了农安县的支柱企业。

也是在这一年，华润雪花成为中国首个年销量超1000万吨的啤酒企业，在辽宁市场的份额达到68%，远超百威英博的不足17%和青岛啤酒的6%到7%，在沈阳、大连更是垄断了超70%的市场。

对当地人来说，能进雪花啤酒厂是件体面事，旺季时正式工月薪能接近4000元，在当时的县城里，这是足以撑起一个家庭的收入。那时候的华润啤酒，不仅是企业，更是无数东北家庭的生计依靠。

从扩张到收缩的代价

辉煌没能一直延续，2014年成了行业的转折点，全国啤酒产量从高点开始下滑，到2021年跌至3562万千升，市场从增量竞争进入存量阶段。

靠着低价走量崛起的华润啤酒，当年就陷入了亏损。掌舵者侯孝海后来反思，雪花当时掉进了“老大陷阱”，大量重复建设导致产能利用率过低，而交通发展扩大了啤酒运输半径，一个省其实一家工厂就够了。

东北市场的萎缩来得更猛，2014年，百威英博收购吉林本土巨头金士百，强势入局东北市场，同时，互联网普及让更多啤酒品牌进入消费者视野，竞争越来越激烈。

2018年华润啤酒财报显示，受东北市场容量下滑和竞争加剧影响，公司啤酒销量下降4.5%，创五年来最低。

在这样的背景下，曾经支撑华润扩张的东北老厂，成了首先要清理的“产能脓包”，这些收购来的工厂生产线老旧，无法满足高端化需求，改造费用比新建还高。

2017年，华润正式开启“甩包袱”模式，东北成了产能优化的重点区域，2019年3月，雪花长春工厂宣布解散，9月发布注销备案，可注销流程因劳动纠纷一拖就是六年。

直到2025年末工厂正式注销，这些纠纷才通过调解、二审终结等方式陆续解决，员工们总算拿到了相应补偿，但这段拉锯战，耗尽了许多老员工的耐心。

关厂的代价远不止劳动纠纷，2017到2020年，华润啤酒的员工补偿及安置费用分别达到2.15亿元、4.83亿元、8.26亿元和2.99亿元，这四年间累计关停29家工厂。

侯孝海曾坦言，产能优化只对股东有利，每关一个厂，管理层和员工都要脱一层皮，从2017到2019年，华润啤酒共精简2.9万名员工，内地工厂数量从98家减至2024年的62家，净关闭36家，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生计变迁。

战略南迁后的东北回响

这些闲置资产的处置，正在考验华润的责任与智慧，东北关停的工厂大多位于县域，地理位置偏僻，市场需求有限，即便多次降价也难寻买家。

长期闲置导致设备老化、厂房损坏，进一步加速资产贬值，最终反映在财报上就是不断增加的资产减值损失。2025年上半年，华润因产能优化产生的固定资产减值和员工安置费仍有2.41亿元，这个数字还会随着资产处置的推进而变化。

对东北而言，华润的撤退不仅是一家企业的离开，更是本土啤酒产业变迁的缩影。曾经被96个本土品牌占据的市场，经过资本整合后，如今又面临巨头的战略转移。

那些曾经靠着啤酒厂发展起来的县城，失去了支柱企业，需要重新寻找经济增长点，那些为啤酒厂奉献青春的老员工，需要适应新的就业环境。

从1993年踏入东北，到如今挥别这片热土，华润啤酒的三十年，是中国啤酒行业发展的缩影，从野蛮生长的并购扩张，到存量竞争的精细运营，再到区域聚焦的战略调整。长春工厂的注销公告，不仅为一家老厂画上句号，也为一个时代写下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