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砚恒结婚的第三年,我无意中发现他有个叫【救赎灰姑娘游戏】的群聊。
群里都是曾经霸凌过我的人。
【马上三年了吧?不愧是沈哥,说结婚就结婚,这破游戏能玩三年。】
【也就是宁姐提出来沈哥才会答应了,救赎可怜小白花什么的,比整她有意思多了。】
【说真的,时玫那个蠢货,要是知道老公和婚姻都是哄她玩的,会不会疯掉啊?】
【谁让她和她妈一样呢,整天做会有王子救灰姑娘的春秋大梦!】
【这叫什么,龙生龙凤生凤,小三的女儿爱做梦?】
……
群里顿时哈哈哈一片。
我看了熟睡的沈砚恒很久,把孕检通知单塞回了包里。
【1】
五分钟前,我把他手机塞回他的外套口袋里。
沈砚恒今晚醉酒而归。
他眉头紧皱,扯了扯领口。
我手不自觉地就想去解他的领带,和以往无数次做的那样。
可刚伸出手,他有力的手掌便如铁钳般握住我的手腕。
“谁?”
沈砚恒警觉地睁开眼,目光朦胧。
我的心猛地一沉。
可下一刻,他看清是我后,却忽然笑了。
他拉过我的手,蹭了蹭脸,呢喃着:
“玫玫……老婆……”
“老婆,我难受……”
我望着眼前醉酒的沈砚恒。
双手微微颤抖着解开他的领带和衬衫扣子。
他双颊酡红,像个木偶般呆呆地由着我摆弄,眼神发直,含糊不清的“玫玫”唤我。
沈砚恒很少喝醉,醉后和平时判若两人。
平时的他冷静理智,哪怕有着温文尔雅的皮囊,也让人不敢亲近。
可此刻,他得寸进尺地往我腿上靠,两手探向我的腰,嘟囔着——
“玫玫,头好痛,你揉揉”
我刚想掰开他的禁锢,没好气。
“不行,你不要挤我的肚子。”
他醉鬼般,没理智地贴着我的小腹蹭。
我望着醉态下黏人的沈砚恒。
曾经,我是真的很喜欢这时的他。
话多、嘴甜,会撒娇,好像……很爱我的样子。
可如今,知晓了那“救赎灰姑娘游戏”的真相后,看着他俊朗眉眼,心里只剩一片荒芜,什么滋味都没了。
他还像个孩子般,往我身上蹭,我平静地推了推他的脑袋,说:
“沈砚恒,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他却醉醺醺地回:“谁是沈砚恒?不爱听。”
我叹了口气,轻声说:
“阿恒,你这样会压到孩子的。”
这话一出,沈砚恒几乎立刻就坐了起来。
“孩子?”
看着他醉眼朦胧却因“孩子”二字瞬间亮起来的目光。
我的心狠狠揪成一团。
他小心翼翼摸上我肚子时。
“真的吗?我们的孩子?”
他轻声问。
我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动作僵硬,却又格外小心地重新贴上我的小腹,一声声
“宝宝,你好,我是爸爸……”
他一直对着肚子嘀咕,直到沉沉睡去。
等沈砚恒彻底倒下去,腹部骤凉。
我不自觉抚上,轻声说
“跟爸爸再见吧,宝宝。”
“宝宝,谢谢你陪着我。”
“对不起宝宝,别恨妈妈。”
【2】
沈砚恒醉后是没有记忆的。
所以他不会记得我说的任何话。
不会记得昨晚,他对着我肚子轻声诉说着“我是爸爸”的身份。
我去了客房,一夜未眠,天将亮时才有一丝困意。
昏昏欲睡间,客房门似乎被打开,来人一路摸索到床上。
橙花沐浴露清新而熟悉的气息,让我瞬间辨出是他。
我微微侧开脸,沈砚恒的吻便落在了唇角。
他低低笑:“吵醒你了?”
三年婚姻,他的气息早已烙进我的骨血。
我没法第一时间抗拒他的亲近。
我看着沈砚恒那只在我身上游走、带着温热的手,心脏猛地一阵抽痛。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用力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腕。
我的声音带着难以言说的疲惫与颤抖:
“别……我有点累。”
沈砚恒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微微蹙起眉头,脸上迅速浮现出关切的神情。
他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我的脸,开口问道:
“玫玫,怎么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可我却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他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弃,身子又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更浓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不依不饶地想要触碰我的脸,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我别过脸,躲开他的触碰。
无奈之下,我只能急急地开口,随手扯了个谎:“昨天睡得太晚了。”
沈砚恒听到这话,脸上的自责瞬间漫开。
他微微垂下眼睫,懊恼道:
“怪我,有朋友刚回国,一时高兴就喝多了。”
他说着,还轻轻叹了口气,那模样仿佛真的对自己的行为懊悔不已。
这三年,无数个漫漫长夜。
我早已习惯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等沈砚恒回家。
纠缠着我的噩梦,将我拖入黑暗深渊时,只要他在身旁,便能勉强将我拽回现实。
沈砚恒曾半是调侃说我这毛病不全是坏事,至少能把我拴在他身边。
我当时还傻傻地以为,这是他独有的羁绊。
所以他几乎不会在十二点后回家,我以为是他在意我怕黑、怕噩梦,满心都是感动。
我再想起这些,只觉讽刺。
“没事,我总要适应的。”
我望着他,轻声说。
沈砚恒脸上的笑猛地顿住。
那瞬间,我看到他眼底有什么东西晃了晃,可很快又消失。
他急急开口:
“适应什么?只要你在,多晚我都会回来的。”
又补充道,
“昨天只是意外,他们故意灌我,说看不得我有老婆。”
我淡淡一笑,装作困倦地闭上眼,侧过身背对着他,说:
“本来就是呀,难道没有你我就不休息了吗?那我以前怎么活过来的。”
“以后又要怎么活下去?”
我望着窗外黑沉的天,无声呢喃。
我必须努力适应没有沈砚恒的生活。
戒断一份日积月累叠加起来的感情,谈何容易?
好在,我向来是个百分百的利己主义者。
从自己的世界里剥离无用的人或事,我早已驾轻就熟。
父母是,他们给过我伤痛,我曾狠下心斩断关联;
如今,沈砚恒也是,他把我对婚姻、对爱的憧憬,碾得粉碎。
“我只是需要时间来习惯。”
就像曾经强迫自己接受沈砚恒的加入一样。
只不过剥离的过程中,心好似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我几乎窒息。
【3】
一觉睡醒,客厅里动感的游戏特效音突兀地钻进耳朵。
我揉着发懵的脑袋起身。
就看见沈砚恒和程烽白盘腿坐在沙发上,两人握着游戏手柄,按得正欢。
“哥!欸!你跟上啊!”
程烽白扯着嗓子喊,兴奋极了。
“吃饭了,没看到你嫂子醒了吗?”
沈砚恒见到我,抬手在程烽白的脑袋上打了一下,动作带着些亲昵的随性。
程烽白只扫了我一眼,就把手柄丢到一边,嘟囔着:
“哥你真没劲儿。”
他向来黏沈砚恒,一直不太喜欢我。
以前我觉得是兄控,能理解。
可现在,知道程烽白在那个“救赎灰姑娘游戏”群里说——
“孟宁姐,不止我哥憋得苦,我也很苦啊。”
“他老是逼我叫嫂子,我真是叫不出口,她哪里配当我嫂子了?”
再看他这张脸,只觉得厌恶。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兄弟俩,心里像被塞了团乱麻。
那些从前,我把程烽白当成沈砚恒的亲弟弟,带着包容和示好,不计较他的态度,尽心招待。
只盼着日积月累,能做平等交流的亲人。
可如今才知道,人家压根没把我当个人看。
我没心情再招待,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程烽白一看到吃的就抱怨:
“又是这些清汤寡水的,真没胃口。”
沈砚恒习以为常地给我盛了汤,开口道:
“都说过你嫂子胃不好,我们家只吃这些没滋味的。”
程烽白一听,立刻炸了毛:
“可我是客人!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着。
程烽白突然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股子挑衅,说:
“结了婚连吃的都不能按自己的喜好来,那这婚可真没意思。”
我手里的汤匙碰到碗,发出“叮当”脆响。
那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我抬头看了程烽白一眼。
程烽焱却盯着我,有恃无恐地笑着,仿佛吃定了我不敢怎样。
“不过跟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结婚,又会有趣到哪儿去呢?你说对不对,嫂子?”
他把“嫂子”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带着无尽的嘲讽。
这不是程烽白第一次用这样的语言让我难堪。
以往,沈砚恒总会第一时间制止他。
可程烽白总能从我的微表情里,收获扭曲的快意。
这次,我没等沈砚恒帮我说话。
在看清他恶意的根源后,我明白,他和那些霸凌我的人一样——
我的痛苦就是他们的兴奋剂。
我深吸一口气,对程烽白轻笑:
“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该早点割席。”
程烽白明显愣住,他没料到我会这样回应。
沈砚恒皱起眉,不悦地看向程烽白,开口道:
“又胡说八道什么呢?辩论赛参加魔怔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兄长对弟弟的纵容。
可在我听来,却满是讽刺。
这所谓的“兄友弟恭”,不过是他们兄弟间的默契,而我,始终是个外人。
我无心再看这一幕,站起身,轻声说: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罢,便朝着卧室走去。
【4】
不过一夜没回来,卧室好像陌生了很多。
连床头柜上的合照,都变得异常讽刺。
曾经以为的幸福,现在看来,全是假象。
我抬手将相框压下去,心里才好受一些。
就在这时,柜子上忽然传来震动声。
我缓缓走过去,拿起沈砚恒手机。
屏幕上的消息,是那个“救赎灰姑娘游戏”群里的新消息。
关文:“阿恒不是说回去逗时玫了吗?战况如何?又装柔弱博同情了?还是又强颜欢笑显示大度了?”
任曦:“还有两个月就三周年了,让时玫再过几天好日子呗,阿恒还是收着点儿吧。”
江旭:“曦曦你就是太善良了,时玫配过好日子吗?就当是提前让她熟悉下以后的生活算了。”
时孟宁:“哎呀,到时候大家也别太过分了,她毕竟是我的亲姐姐,玩玩就算了。”
再一次看到这几个人的名字,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那些被霸凌、被欺骗的过往,像潮水般涌来。
突然,手机屏幕弹出来电显示。
是我父亲时天司。
我拿着手机出去,他们兄弟在顺手收拾厨房。
厨房那边传来程烽白的声音:
“不是吧哥,你自己刷碗还不够,拉着我算什么意思?”
沈砚恒回:“嫌你话多的意思。”
紧接着,程烽白又嘟囔:“你要为她说我?她又不是真的……”
我故意弄出动静,厨房瞬间安静下来。
“你的电话。”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对我轻笑:
“我还没擦手,你帮我递一下。”
我机械地把手机递到他耳边,看着他一边应和一边擦手,听到他说
“好,我会带玫玫回家的”。
他接过手机,却一把拉住我的手:
“等我一下。”
屏幕上的聊天框一闪而过,他瞥见那熟悉的群聊界面,抓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
我故作疑惑地问:“阿恒,怎么了?”
他垂下眼,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说:
“没事,时孟宁明天就要回来了,爸爸让我们回去吃顿饭。”
说着他看了我一眼,轻声问道:
“可以吗?”
【5】
我深深地看了沈砚恒许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演戏的痕迹。
每一寸肌肤、每一道神情,我都想剖析。
可看到的只有他微微挑眉的疑惑,像从前无数次,他对我莫名的抗拒感到不解时的模样。
突然,一股酸意无端端地涌上肺腑。
我猛地捂住嘴,干呕了一下。
那股酸,借着生理反应,要喷薄而出。
“玫玫?怎么了?”
沈砚恒的声音传来,带着惯有的关切。
我抬手抵住他的肩,说:
“我胃有点不舒服,我明天去不了。”
沈砚恒还没开口,程烽白却嗤笑一声,说:
“到底是胃不舒服,还是心不舒服啊?嫂子。去年发烧,今年胃痛,明年又是什么病呢?”
“你这病也真奇怪,怎么每次都赶上孟宁姐回来?”
“阿白。”沈砚恒轻声唤道,却像一道命令。
程烽白到底住了嘴,不甘地走出厨房,脚步重重的,满是不服气。
我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胃里的翻涌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生理性泪水流了满脸,分不清是因为呕吐的难受,还是心里的痛苦。
沈砚恒被我关在门外,小声问我的情况。
我捂着小腹,为自己因孩子去留产生过的犹豫而忏悔。
曾经,我还期待过这个小生命能成为生活的光,可现在明白,贫瘠的土里开不出花来。
我不能再生一个像我这样的孩子,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与欺骗。
我强撑着清理好自己,打开门,就看见沈砚恒还在门口等我。
“玫玫,我送你去医院。”
“那我陪你歇着。”
沈砚恒说着,想要抱我,可再一次被我推开。
他喊我:“玫玫。”
郑重的语气里,脸上的温情逐渐消融。
“晚归没有提前通知你是我的错。但闹脾气也好,吃飞醋也罢,都要有个度,对吗?”
看着那张朝夕相对的脸,我突然想到刚才的呕吐物。
身体里馊臭腐烂的东西,就像与沈砚恒有关的一切,不知不觉间,早已变得恶臭、不堪。
我望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闹脾气不懂事的人。
我沉默着,心里的绝望一点点蔓延。
原本以为,我和沈砚恒的婚姻只能算是结果还不错的意外。
可后来才知道,时孟宁和沈砚恒自小就定下了婚约。
只是时孟宁要出国完成学业,做家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所以联姻的对象成了我——小三生下的女儿,没人在乎的私生女。
我不过是时孟宁的替代品,是沈砚恒用来哄奶奶的工具。
曾经,我以为沈砚恒对我有过真心,可现在明白,他连娶我,都是因为别人。
我是私生女,是替代品,在他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只是用来完成“任务”的棋子。
泪水无声地滑落,我望着窗外的雨,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满是黑暗与绝望。
我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如何面对沈砚恒,面对时孟宁,面对这场可笑又可悲的婚姻?
在这充满欺骗与利用的婚姻里,我像个孤独的小丑,被他们肆意摆弄,却还要强颜欢笑。
沈砚恒说他并不在乎结婚的人是谁,只是想让奶奶安心。
我们结婚之后,沈奶奶的病短暂地好了些日子。
可她那时已经很糊涂了,总是很温柔地叫我“宁宁”。
直到去世前一天,沈奶奶浑浊的眼在我脸上端详许久,说:
“这次奶奶记住了,玫玫,好孩子,你是玫玫。”
“你要和砚恒好好过。他要是欺负你,奶奶在天上,看得见。”
那些话,曾像温暖的光,照进我灰暗的生活。
可梦之所以是梦,大概是醒来时的落差太过割裂。
我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沈砚恒今晚没有回来。
他只是公事公办地给我发了条信息:
“明早八点,我带你去机场接时孟宁。”
看到信息的瞬间,我的心猛地一沉。
【6】
我一大早又开始孕吐,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可医生说我目前的身体情况还不适合手术,要把身体养得再好一些,才能更快恢复。
沈砚恒和程烽白一起来接我,见我情况狼狈,程烽白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嗤笑,说:
“要不直接送你去医院吧,嫂子,一直抠嗓子眼儿催吐不难受吗?”
“医院虽然治不了心病,起码能给你个合理的借口。”
沈砚恒这次没再维护我,他和程烽白坐在那儿,容貌相似的两人,像在看小丑的独角戏。
我望着他们,只觉得鼻腔里都是臭味,那是虚伪和恶意的味道。
我以为沈砚恒会是我的依靠,可现在,他却和程烽白一起,成了伤害我的人。
我破天荒地喷了一些香水,想掩盖住身上那股因痛苦和疲惫而生的颓气。
程烽白动了动鼻尖,又笑了,说:
“这味道怎么像在哪儿闻过?”
他别有深意地看我,可我已经很累了,懒得去想他的意思。
等见了时孟宁,我才知道程烽白的意有所指。
他喊:“宁姐,这边!”
明艳的时孟宁笑眯眯地对他招手,路过的风里飘来一阵香气。
和我身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样。
程烽白的对我讥笑,嘲讽我东施效颦。
时孟宁给了程烽白一个拥抱,而后才看向我和沈砚恒。
“砚恒,玫玫姐,好久不见。”
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和当年把我堵进厕所里泼水撕衣服拍照的女孩,判若两人。
可那过往的伤害,像刻在骨血里的疤,怎么也忘不掉。
时孟宁对我伸出手,似乎想抱我。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了沈砚恒的肩上。
“姐姐,我以为你是原谅我了,所以才来接我的。”
时孟宁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沈砚恒。
沈砚恒看了我一眼。
我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意,轻声说:
“我不习惯这样,先回家吧。”
可时孟宁故意跟我挤在了后座。
狭小的空间里,我能感受到她若有似无的敌意。
时孟宁笑着说:“姐,你现在也喜欢这款香水吗?我刚好买了新的,送给你吧。”
她热情地翻着自己的包,找出还未拆封的礼品盒,接着说:
“我正好不知道送你什么呢,当年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原谅我吧。”
车厢内明明很宽敞,时孟宁却偏偏离我那么近。
她笑容甜美,声音却很轻,说:
“这次算我赏你的,就不计较你学我咯。以后再没有自知之明,就别怪我替你那个不要脸的妈再教教你了。”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后视镜内照出的眼睛。
沈砚恒并没有因为窥视被我发现而躲开。
他只是平淡地看着我。
那目光里没有温度,直到我低下了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到了时家才知道,今天也是时孟宁的生日。
我毫无防备地见到了慕宁的发小,江旭一群人。
他们装作和沈砚恒不是很熟悉的样子,生疏又礼貌地和他打招呼。
可见到一旁的我,眼底的幸灾乐祸藏也藏不住。
看来他们比我还期待我和沈砚恒的结婚纪念日,这场“救赎灰姑娘游戏”,他们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7】
我正想着,父亲走到身边,亲切地看着我。
他和时孟宁长得并不像,可变脸的本事却像血脉亲传。
“玫玫啊,爸爸很久没见你了。听说最近和阿恒闹脾气了?男人嘛,哪有不应酬的,你是他老婆,也要体恤他的不容易。”
我轻声说:“我没有和他闹。”
父亲笑着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说:
“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做什么事时,多想想你妈妈的良苦用心。”
接着,父亲对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阿恒的酒量不好,你多劝着他点。”
父亲哪里是关心我,不过是想让我好好“配合”这场婚姻,配合沈砚恒,配合时家的一切。
在他眼里,我不过是维系家族关系的工具,我的痛苦、我的委屈,都不重要。
我望着父亲,笑着应下。
我微微抬眼,看向人群里的沈砚恒。
他端着酒杯递到嘴边,正要喝下,余光瞥到我,又把酒杯放下了。
那一瞬间,我的心猛地一揪,不知道他这一举动是出于什么心思。
时孟宁随他的眼神看过来,冲我歪头笑了一下,那笑里藏着我熟悉的恶意。
她笑着走过来,热切地挽住我的手臂,对父亲说:“爸,我先带姐姐去认认朋友。自从她结婚以后,他们都很多年不见了。”
父亲满意地点头:“去吧,多带你姐姐玩玩。”
时孟宁推着我到人群里,喊:“阿文,曦曦,快看谁来了。”
我站在人群中,像个被展览的物件,接受着那些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我不自觉地捏紧手心,紧张与不安在心底蔓延。
关文几人终于有了借口过来,纷纷凑到我身边。
关文笑着说:“姐姐,好久不见,我都认不出来了。”
任曦也跟着说:“宁宁,没想到你和玫玫姐都喜欢同一款香水啊,不愧是亲姐妹呢。”
任曦笑着挽住我的另一只手,我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时孟宁却死死地抓住了我,要把我钉在这难堪的处境里。
关文立刻就笑了,说:
“玫玫姐,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白?”
“看你俩这左右护法的阵仗,都把姐姐吓到了。”
他们的话里藏着刺,每一句都在羞辱我、嘲讽我。
曾经的霸凌者,现在又聚在一起,借着时孟宁的“好意”,再次对我进行精神上的凌虐。
江旭端着酒杯上前,说:
“好啦,素素姐一向不爱说话,快让她歇口气吧。姐姐,以前我们不懂事,得罪了你,我先自罚三杯。”
时孟宁给我递了一杯酒,说:
“姐,我们可是诚心来求你谅解的,你不会还记着以前的事吧?”
我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慌忙看向父亲时,他正笑呵呵地跟身旁的朋友解释:
“宁宁真是长大了,当年我带她姐姐回家,她闹得跟天塌了似的。前几天主动说要给她姐姐道歉,还说要给她一个惊喜,让我好好准备呢。”
“哎呀,小孩子能有多坏?宁宁知道错了还会道歉,……”
江旭主动碰了碰我的酒杯,说:
“玫玫姐,你要是还不满意,那我就喝到你愿意原谅为止。”
我艰难地张了张嘴:“我不能喝酒……”
父亲却开口:“好了,玫玫,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跟你妹妹他们计较什么呢?心放宽一点,以后就是朋友了。”
父亲面露不悦,仿佛我不接受这份“和解”就是我的错。
那四张笑意盈盈的脸在面前晃来晃去,像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浑身僵硬,喉头发紧,认输一般看向沈砚恒。
希望他能帮帮我,可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出声。
他半靠在吧台上,百无聊赖地晃着手里的红酒,投向我的眼神平静又冷漠。
我掐着手心,眼里发涩,还是笑着对他求助:“阿恒,你帮我喝吧。”
沈砚恒满意地笑了笑,他整晚都陪在我身边,没有人再来为难我。
腰上搭着的手轻轻掐了一下,像是一种奖励,又像是一种提醒。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沈砚恒低低地笑了一声:“好乖,玫玫。”
【8】
回家时已经很晚,沈砚恒带着酒意的唇肆无忌惮地落在我的脸上。
那触感,让我满心抗拒。
沈砚恒等不及进卧室,一把将我抱起,扔上了沙发,说:“十八杯酒,玫玫,今晚要怎么奖励我才好?”
他说着,有些急躁地解开领带,酒气熏人。
我的胃又开始不舒服。
“沈砚恒,你……我不太想……”
我抗拒的动作很大,不小心踢到了他的脸。
沈砚恒摸了摸脸,似是无奈地笑了。
“还生气呢?玫玫,我今天一直在想,以前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我刚要开口说“沈砚恒……”
他就按住我的唇,眼底闪过一抹晦涩,说:
“好了,别动,我来伺候你。”
我闭上了眼,脑子里一片混沌,闪过无数与这个人有关的回忆或是幻想。
最让我激动的一幕,竟然是期待这个孩子就此死在今晚。
想着沈砚恒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他不再高高在上、运筹帷幄,好像把我的一切都捏在手心。
“玫玫,怎么就哭了?”
沈砚恒的声音传来,可我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懂我为什么哭。
我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对沈砚恒只剩恨意。
沈砚恒抹掉我眼角的泪,说:
“喜欢我这么疼你吗?”
我劫后余生般呼吸着,而后对他露出一个笑脸。
他更加振奋地取悦我,说:“玫玫,我们就这样不好吗?再乖一点,我以后会对你更好。”
沈砚恒睡得很沉,我又打开了他的手机。
也许是觉得我太没有威胁,他一直对我没什么防备。
当我看到那个游戏群聊建立在三年之前时,心里的绝望再次翻涌。
这场“救赎灰姑娘游戏”,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我不过是他们计划好的“猎物”,被一步步引入陷阱。
我望着熟睡的沈砚恒,泪水无声地滑落。
【9】
游戏群聊建立在三年之前,沈砚恒在里面的发言很少。
起初是时孟宁几人发了我的照片,而后是那些不堪入目的对话:
“别说,这样子还真是楚楚可怜小白花。”
“乍一看挺能唬人的,我看阿文都心软了。”
“哎呀,他们男生不就喜欢这一款吗?跟她妈一个样。”
“不这样怎么勾引男人啊?看她那不服的劲儿,真以为自己是小说女主呢?”
“这么不服气,下次就整到她服气好了。”
……
群里的聊天不堪入目,直到时孟宁问:
“有没有人想玩个游戏,救赎下这个需要王子的小白花呀?”
江旭回:“我看阿文想!”
时孟宁说:“阿文不行,玫玫怕死他了。”
关文接:“谁想了?世上没女人了吗我想她?”
江旭邀请了更多人进群。
沈砚恒发的第一句话是:
“谁的写真?救赎游戏吗?有点意思。”
他刚刚回国,又生了一副好皮囊。
群里人起哄,让他们扔骰子决定谁来攻略我。
沈砚?在最后扔了六个点,然后他出现,履行婚约,把我骗得团团转。
我正要退出,手滑点开了他的相册。
名为【baby doll】的相册里,封面是我被泼了水后满是愤恨的脸。
我颤抖着点开,全是我被拍下的照片,那些不堪的瞬间,被他当作“战利品”收藏。
我又跑到卫生间里吐了一顿,胃里的翻涌和心里的恶心,让我几乎要晕厥。
还没清理干净,门被拧开了。
沈砚恒看着我,脸色很不好。
【10】
“玫玫,又不舒服了?我送你去医院。”
沈砚恒说着想要碰我,我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他蹙起眉心喊:“玫玫。”
我掉了两滴眼泪,说:
“我是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你明知道我不想回家,还要逼我回去,还有时孟宁,我不喜欢她!”
“你现在又凶我,沈砚恒,你最近老是凶我,你对我不好了……”
我胡搅蛮缠,他没有生气。
脸上的愠怒变为无奈,由着我咬上他的胳膊。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眼泪里藏着多少绝望与恨意。
嘴里尝到了腥味,我才愤愤不平地松开咬着沈砚恒胳膊的嘴。
他却笑着揉我的脑袋,说:“够了吗?这只手要不要再咬一个?玫玫,我真该把你拍下来,让你看看自己像不像小狗。”
我佯怒着握起拳头,沈砚恒难得哈哈大笑,抓着我的拳头到嘴边亲了一口,说:
“好凶哦,玫玫。”
他在家里黏了我一天。
我疲惫地倒在床上,很久才问:
“你还记得八月十七是什么日子吗?
“我们三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啊。”
“怎么啦?给我准备惊喜了吗?”
卧室内一片漆黑,我眨了眨眼,说:
“你给我准备了吗?你有我就有。”
沈砚恒的呼吸很轻,说:
“当然,会让你记得一辈子。”
我回:“我也是。”
——
时孟宁约了我三次未果之后,程烽白和她一起找上了门。
我下班回家就听到吵闹声,客厅里拉着窗帘。
一进门就能看到屏幕上飘过的巨大鬼影。
我的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几声轻响。
时孟宁突然揪着身旁程聿钊的衣袖大叫了一声:“恒哥!我害怕!”
几人同时看向我,程烽白抱怨道:
“吓死人了,你怎么突然站在那啊!”
“阿白。”
沈砚恒看了他一眼,对着我笑了笑。
“先换鞋吃饭吧。”
我一直没怎么说话,时孟宁就小心翼翼地看向我:“姐,你是不想见到我吗?”
我想说是,又想到父亲说的话,于是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
我实在不想因为一顿饭被时孟宁缠上。
时孟宁又说:“姐你现在在新瑞是吧?听说徐总很欣赏你,总在外面夸你。新瑞是挺好,就是最近忙着竞标,你们部门总加班。没什么,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而后,她满脸天真地看着我:“姐,你以后回家帮我吧,爸爸也是这个意思……”
“好歹是自家的公司,以后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你当时也是倔,就算不肯和爸爸低头,也该听恒哥的安排。”
我回:“再说吧,我现在也很好。”
我吃着东西,时孟宁扯东扯西,终于是说了来意:“姐,过段时间是任伯父生日,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拒绝得干脆:“我可能没空。”
时孟宁有些委屈地看向沈砚恒,说:“恒哥,你带姐姐一起去呗。”
沈砚恒:“她最近忙得胃口都不好了,下次吧。”
时孟宁走时不甚满意,沈砚恒把人送走后,欲言又止。
最后沈砚恒说:“玫玫,其实那天你爸爸说得很对。”
“你和宁宁毕竟是亲姐妹,过去的事没法改变,她也知错了,不如就忘了吧。”
“你也该走出来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
【11】
沈砚恒走过来抱住我,说:
“算了,你不想就算了。”
“别这样看着我,玫玫。”
我看着他,无比认真说:
“沈砚恒,你知道的吧,我妈不是小三。”
“时孟宁根本没有欺负我的理由。”
我回时家时十五岁。
父亲或许是忙。
或许是希望我的痛苦能减轻时孟宁的不安。
所以放任了时孟宁对我的欺凌。
起初是被子里有蛇有老鼠。
后来是被撕成碎片的课本和作业。
是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扔石头砸脸。
是怎么也解释不清楚的那句“我妈妈不是小三”。
十八岁那年。
废弃仓库里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我惊恐地看着眼前围堵过来的身影。
关文晃悠悠地走在最前面,刚成年的他个子高挑得有些压迫感。
阴影笼罩下来,将我最后的挣扎希望碾碎。
“跑啊,怎么不跑了?”
关文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嘴角还挂着不知是嘲弄还是兴奋的涎水。
他伸手就拽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皮生生扯下来,我疼得本能地挣扎,双脚乱蹬。
我却被旁边的人一脚踹在小腿肚上,踉跄着跪倒在地。
“我妈妈不是小三……”
我哭着、喊着,在这冰冷的仓库里徒劳地回荡。
关文却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猛地扯着我的头发,迫使我仰起脸。
他不断地喘着粗气,胸腔里发出的粗重声响和仓库外的风声搅在一起。
镜片后的眼里是令人胆寒的恶欲,感觉要生吞活剥我。
“小三的女儿,装什么清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清高。”
他说着,眼神里的淫秽与恶意愈发明显,伸手就要来解我的衣衫。
旁边时孟宁的笑声尖锐又刺耳,她精致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看看,这副狼狈样,还敢说自己妈妈不是小三?今天,就让你尝尝厉害,省得你总觉得自己是公主。”
说着,她从旁边捡起一根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戳在我身上。
“敢跟我抢爸爸,你也配!”
她一边骂,一边帮关文拉扯我的衣服,眼神里满是扭曲的快感。
我拼命挣扎,用手去挡关文的侵犯,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
他吃痛,抬手就给我一巴掌,“臭婊子,还敢反抗!”
这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可求生的本能让我依旧扭动着身体,哭求着:
“别……别这样……求你们……”
但我的哀求在他们听来,只是助兴的乐章。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我紧紧抱住头,蜷缩,承受着这无妄的殴打与即将到来的更恐怖的伤害。
他们一边打,一边还拿着手机拍照。
闪光灯在这昏暗的地方刺眼得让人绝望,把我的尊严彻底碾碎,定格成这黑暗里最不堪的画面。
我能感觉到温热的血从额头、从手臂的伤口慢慢渗出,洇湿了衣衫,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即将被彻底摧毁的时候,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是警察的呵斥声。
时孟宁他们慌了神,关文最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算你命大!”
然后几人匆匆逃离。
警察冲进仓库的时候,我像一滩泥一样瘫在地上,浑身是伤,衣衫凌乱,眼神空洞。
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我扶起来,一位女警姐姐心疼地看着我,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我脸上的血迹,“孩子,别怕,没事了啊。”
她的声音轻柔,我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那即将被强暴的恐惧,如影随形。
在警局里,女警姐姐一直陪着我,给我倒了杯热水,看着我颤抖着双手接过,她轻声安慰:“坏人都会受到惩罚的,你放心。”
我望着她,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不是感动,而是觉得命运太过不公,为什么这些伤害要一次次落在我身上。
父亲赶到警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很,我看出来是一种对“家丑外扬”的不满。
他匆匆跟警察道谢,然后拉着我就往外走。一路上,他都沉着脸,直到上车,才冷冷地开口:“你呀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宁宁那孩子也被惯坏了,这事传出去像什么话!你以后也别再提,好好过日子。”
我张了张嘴,想要辩解。
那差点被强暴的屈辱,被父亲轻描淡写地当作“家丑”,仿佛我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
后来,为了不让“家丑”继续发酵,父亲决定让慕宁出国留学。
时孟宁走的时候,还得意地冲我晃了晃机票,“等着吧,我会回来继续玩这场游戏的,你逃不掉,这一次没玩成的,下次加倍奉还。”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满心都是绝望。
这些过往的伤害,像一道道伤疤,永远刻在我心里。
【12】
昏暗的客厅里,父亲坐在那把真皮沙发上,身影被光影拉得有些佝偻,可说出的话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和沈家的婚事,是给你的补偿。”
父亲的声音平淡,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沙发扶手。
我站在一旁,身上的睡衣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意。
听着这话,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时家的财产给不了你多少,”父亲微微抬眼,瞥了我一下,那眼神里没有温度,“但沈家能让你后半生无忧。”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那些关于痛苦、关于不公的话语,卡在舌尖,怎么也吐不出来。
父亲又缓缓开口,“手心手背都是肉,宁宁她……我也没办法。沈砚恒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嫁过去,好好过日子。”
原来在他心里,我的“补偿”就是一场联姻,而时孟宁的过错,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带过。
那些被时孟宁欺凌的日夜,那些在仓库里差点被摧毁的瞬间,仿佛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都是什么屁话!”
我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喊出这句话,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父亲被我的喊声惊到,猛地站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愠怒。
可看着我崩溃的模样,又缓缓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转身跑回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
用被子紧紧捂住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明天太阳升起,我依旧要面对沈时联姻。
可在我听来,父亲这些话都是放屁。
那些过往的伤害,岂是一场婚事就能弥补的?
我窝在沈砚恒的怀里哽咽,满心的委屈与痛苦找不到出口,只能对着他倾诉:
“阿恒,听到我被那么欺负,你不会难过吗?我就只有你了啊。”
沈砚恒轻轻吻着我的头发,声音温柔得像能化开冬日的冰:
“玫玫,别怕,我会保护你。我只是不希望你一直被困在过去。”
可他不知道,那些过去的伤痛,如影随形。
仓库里的遭遇,时孟宁的欺凌,父亲的冷漠,像一道道枷锁,把我牢牢锁在痛苦的深渊。
这场所谓的“补偿”婚姻,不过是另一场“救赎游戏”的开始。
我以为沈砚恒是我的救赎,却没想到,他也是这游戏里的“玩家”。
在沈砚恒严令禁止程烽白带人到家里之后。
我望着空荡荡的客厅,昏暗的灯光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想,他说这话时也有几分真心。
可经历了这么多,我明白,真心最不值钱。
就像风雨里的烛光,轻易就能被扑灭。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等我能在他晚归的夜里早早睡着时,离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已经很近了。
这期间,我拒绝了时孟宁的邀请四次,沈砚恒单方面帮我拒绝了三次。
手机屏幕上,时孟发来的消息从客客气气的“姐姐”,变成了“玫玫,你别不知好歹”。
沈砚恒有时回来得很晚,开门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还是能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
偶尔,他会撞见我在书房偷偷做木雕。
昏黄的台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案几上画稿画得乱七八糟,木屑散落一地。
他轻手轻脚走进来,指着那些粗糙的画稿,带着几分调侃问我是不是要刻齐天大圣。
我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起身,把他撵了出去,“出去出去,别打扰我!”
沈砚恒一脸无辜,却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
可没过一会儿,我就发现他偷偷在门口往里看,那小心翼翼又好奇的模样,让我又气又笑。
我悄悄拍下他在门口张望的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纪念品怎么能提前看呢?叉出去!狗狗叼花 JPG.】,
看着照片里他那有些憨傻的样子,心里难得泛起一丝轻松,仿佛这场“救赎游戏”暂时停歇。
我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有着平凡的小情趣。
可平静总是短暂的,纪念日还剩一周时。
我收到了短信,屏幕上
【沈砚恒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素素。别被他骗了。】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明天下午三点,到风华路的咖啡馆等我。】
【我是关文。】
我盯着那几条短信看了很久,思绪万千。
过去被关文伤害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回放,可对真相的好奇,还是微微动摇了我的心。
等了半个小时,我才缓缓回复他:
【请你不要挑唆我和阿恒的关系。】
【我相信他。】
发送出去后,我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
【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爱他。】
打完这行字,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把手机扔到一边,不敢再看。
关文再发什么,我就不看了。
我摸了摸小腹,那里微微隆起,像是藏着一个小小的希望。
我趴在满是木屑的桌案上,周围木雕的半成品安静地待着。
夜色渐深,沈砚恒照旧到书房准备抱我回去。
我的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那刺眼的光在昏暗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砚恒匆匆扫了一眼,而后在桌前站了很久,身影被灯光拉得有些沉默。
我故意发出要醒的声音,想看看他的反应。
沈砚恒弯腰把我抱了起来,声音轻柔:
“宝宝,回屋里睡。”
我窝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道:
“你别偷看我的东西……”
话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可心里却藏着不安。
沈砚恒只是亲了亲我的脸。
刚回到卧室,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沈砚恒替我接了。
【13】
手机里,沈砚恒的声音沉稳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喂,宁宁,我是沈砚恒。我不希望你再这样打扰玫玫。”
“你也好,关文也好,我希望一切到此为止。”
“八月十七号,如果你们真心祝福我们,那就别再出现了,毕竟我老婆不太喜欢你们。”
“如果只是想来看热闹,那就死心吧。”
紧接着,手机里传来嘈杂的女声,像是时孟宁那边的混乱,似乎还有谁发出一声哀嚎。
沈砚恒寒声道:“阿白,哥哥对你也很失望。”
“不管我玩不玩得起,你也没资格跟我大呼小叫。”
“退一万步讲,我沈砚恒就是玩不起,那又怎么样?”
沈砚恒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狠戾,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
“什么声音啊?”
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说:
“你乖,先睡。”
而后替我拉上被子,轻声道:
“诈骗电话。”
可我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了慕宁的声音,“聿钊哥……”
我一下清醒了些,问道:
“我怎么听到了慕宁的声音?”
沈砚。沉下脸,可语气仍旧低柔:
“没事的,都交给我。我出去处理一下。”
他走了没几分钟,我就安心地睡着了。
可睡梦中,我却隐隐约约感觉。
过这几天有一场大戏要演,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玩家”,不会轻易放过这场“救赎灰姑娘游戏”。
清晨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边。
我知道,得把精神养好,才能应对这场“救赎游戏”里的风风雨雨。
所以我照常去上班,照常加班到七点多。
工作时的忙碌,能暂时让我忘记那些痛苦的过往和未知的恐惧。
下班时,我笑着和同事道别,满脸幸福地听她问我的结婚纪念日。
那一刻,我真的像每一个等着惊喜的女人,期待着沈砚恒能给我一场难忘的纪念。
可我没想到,这样幸福的表情大概刺激到了时孟宁。
她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从路边的车里冲出来,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玫玫!你这个贱人——”
那力道大得让我脑袋嗡鸣,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
可这些年的委屈和挣扎,让我不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我当然毫不客气地打了回去,“时孟宁,你别太过分!”
“别在外面动手,宁宁,有摄像头……”
任曦和江旭忙着拉偏架,关文抓住了我的手。
那熟悉的、带着恶意的触感,让我想起仓库里的噩梦。
任曦假惺惺地开口:
“姐姐,消停会儿吧,你也不想受伤吧?”
我看着她,只觉得可笑,这些人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死活。
“我们只是不想你被沈砚恒骗了。”
关文又说,仿佛他们是正义的使者。
我愤怒地大吼:“他才不会骗我!谁要跟你们走!放手!”
时孟宁被我打了,根本冷静不下去,疯狂地叫着:
“我早就说了要弄死这个贱人,放手!她竟然敢打我!”
任曦和江旭不得不拉着她往后退,场面混乱得像一团麻。
我看了关文一眼,咬着牙说:“放手。”
他居然真的放开了。
我捂着被关文抓疼的手,看着这群人,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可我也不会再任人宰割。
看到时孟宁那副嚣张又扭曲的嘴脸,我积压已久的愤怒瞬间爆发,连忙上前,又狠狠打了时孟宁一巴掌。
“倒贴的不是我妈,是你妈。”
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时孟宁,你才是跟你妈一个样,明知道别人心里没有你,仗着自己的家世好就趁虚而入。”
我要让她知道,我不再是那个任她欺凌的可怜虫。
时孟宁彻底被我激怒,她像一头失控的凶兽,甩开拉着她的任曦和江旭,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
那一刻,我只感觉小腹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迅速染红了半条裤子,我痛苦地捂着小腹。
周围的好心人见状,赶紧拨了 110,不让他们上前碰我。
可我已经疼得浑身发抖,虚弱地喊着:
“……救命,我的孩子……”
【14】
“玫玫!玫玫!”
沈砚恒的呼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他的手。
泪水混着血水,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阿恒,我们的小孩,没有了!我们的纪念品,没了……”
我哭得近乎昏厥,身体里的疼痛和心里的绝望,像汹涌的潮水,将我彻底淹没。
我其实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真正的家人,不离不弃的,真正属于我的。
可在时孟宁的生日宴那晚,它就被沈砚恒亲手杀死了。
手术台上的器械冰冷,每一丝寒意都直直沁入骨髓。
我躺在那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个曾带给我无数期待,本应在未来欢笑哭闹的小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我真是世界上最坏的母亲,不负责任、自私自利,很像我妈。
自责与痛苦像藤蔓般紧紧缠住心脏,让我难以喘息。
我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我算什么母亲?
醒过来时,病房里十分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沈砚恒一脸憔悴地守着我。
我从没见过这样颓废的他。
往日里的意气风发消失殆尽。
沈砚恒抓着我的手,一直不停地道歉,他的手微微发颤,声音里满是愧疚与愤怒:
“对不起,玫玫,我一定给你讨回公道。我不会放过他们。”
我望着他,眼神空洞。
任他怎么道歉,都难以抚平。
时孟宁等人被暂时拘留,他们当年伤害过我的记录还在,加上沈家施压,本地舆论开始发酵,这场伤害再也不可能轻描淡写地揭过。
可就算他们受到惩罚,我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沈砚恒不让任何人探视我,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俩,安静得有些压抑。
他给我带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我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三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成型,却再也无法长大。
我没有多问,抱着它痛哭出声。
沈砚。望着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期许:
“玫玫,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看着他,轻声说:“我想把它种进花盆里。”
说着,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深深闭了闭眼睛,哽咽道:
“它还没见过太阳,没闻过花香……”
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成了我心里永远的痛。
它连这个世界的一丝美好都没来得及感受,就匆匆离去。
沈砚恒哭了,我没有想过他会哭。
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坚强、沉稳的。
可此刻,他伏在我的手边泣不成声,肩膀微微颤抖。
我想,沈砚恒这一生最真挚的感情大概就是这一刻了。
情谊正浓的妻子,失之交臂的孩子,没有一个正常人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我们的哭声交织在一起。
沈家并不算一家独大,在这复杂的家族博弈里,像一艘行驶在波涛汹涌大海上的船,随时可能被掀翻。
时孟宁的发小也都是有身份的少爷小姐,背后的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三四个家族联合起来,沈家不可能硬刚到底。
家族纷争,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沈砚恒还不是沈家真正的掌权人,他的父亲从国外回来,也来医院看了我。
同时来的还有我的父亲和……母亲,那个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的女人。
【15】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
我望着母亲,她的面容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玫玫,我可怜的玫玫……”
母亲哭得梨花带雨,仿佛我受的苦她感同身受,“时家那个老王八蛋,他怎么能这么亏待你……”
可我听着这些话,心里却没有多少波澜。
这些年,她缺席了我的成长,缺席了我被慕宁欺凌的日日夜夜。
我看着母亲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满是讥讽。
轻轻擦去脸上她落下的泪水,淡淡道:
“时家给了你多少钱?”
母亲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像是被人戳破了精心编织的谎言。
我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她会主动关心我的死活。
这么多年的疏离与冷漠,早已让我看清了她。
“瞎说什么呢,妈只是——”
母亲试图辩解,可声音里的底气不足,让我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弟弟呢,怎么没带来?”
我打断她的话,冷冷地问。
这些年,她为了自己所谓的幸福,抛弃了我,却把全部的爱给了弟弟。
如今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出现,不过是一场可笑的表演。
母亲说不下去了,索性坐在一边擦泪,那模样,仿佛她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人。
“妈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不只是你妈,我也是我自己啊。”
母亲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不甘,“我也想要我的幸福,这有错吗?你爸爸有钱,妈妈给不了你那样的生活。妈妈给他磕头,脑袋都磕破了才给你当大小姐的日子……玫玫,你懂吗?”
我望着母亲,心里一阵酸涩,可更多的是失望。
都说做了一次父母,才能体会父母的感情,可我看着母亲,满心都是复杂的情绪。
我安静地看了她片刻,缓缓开口:
“我不会怪你追求自己的生活。但你最大的错,是当初自我感动生下我。”
年轻气盛的女孩,被追求前途的男人抛弃,却还要为了爱情生下孩子。
带一个孩子不容易,她吃了十五年的苦后,对那个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不清的男人死了心。
于是,我从她所谓的“爱情结晶”变成了累赘。
她潇潇洒洒地奔赴新生活,把我像扔垃圾一样扔给了没见过一面的父亲。
这些年,我在时家承受的欺凌、痛苦,她一无所知,也从未想过要关心。
母亲追求自己的幸福没错,可她不该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又如此轻易地抛弃。
母亲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
“妈妈只是不想你再一起受苦了……”
我望着她,“不想吃苦的是你,不是我,妈妈。你明知道,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我都不会丢下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妈妈。”
“可我那时候,已经不是你唯一的孩子了,对吗?”
这些话,像是积压了多年的潮水,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母亲的悲痛僵硬在脸上,要哭不哭的表情难看极了。
我仰着头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苦涩与讽刺。
“可是你不想吃苦了,又有什么错呢?我能怪你什么?”
这本来就是无解的题,错的是题目本身。
从她决定生下我,又在后来抛弃我的那一刻起,一切的痛苦与矛盾,就已经注定。
【16】
我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一阵酸涩,竟又为那个孩子的逝去而庆幸。
摊上我和沈砚恒这样的父母,才是它最大的不幸。
我们自身都难保,又怎能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
沈砚恒回来时,脸上带着大大的掌印。
触目惊心的红,让我的心猛地一揪。
他肿着半张脸,却还笑着安慰我:
“玫玫,没事。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可我知道,在家族的压力下,他不想松口也不得不松口了。
沈父撤了他的职位,像是一场无情的宣判。
沈砚恒硬气地带我搬出了家,那一刻,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回家照顾我。
程烽白偷偷来给我们送钱,可这份“好意”,在沈砚恒眼里却满是讽刺。
沈砚恒把他赶出去,声音里带着一丝狠戾:“在你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之前,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我看着沈砚恒,心里明白,他对程烽白他们的失望,早已深入骨髓。
但我知道,沈砚恒没法找到好工作的,程家存心打压他,其他人更是乐见其成。
这场“救赎灰姑娘游戏”背后的家族势力,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我的身体没法全职工作,好在新瑞那边当作给我放了产假,让我不至于完全失去经济来源。
夜里,我抱着程聿钊,轻声说:“你别太累了,我养你也可以的。”
我的薪水不算低,只要他不出去挥霍,也够我们生活。
说这话时,我心里满是心疼。
曾经意气风发的他,如今为了我,为了我们的未来,四处奔波,承受着压力。
但沈砚恒怎么能满足这样的生活呢?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靠一个女人生活,哪怕这个女人是他深爱的我。
他开始回来得很晚,脸晒得很黑。
对我说找了一个击剑教练的工作,可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直到我在上班的路上,撞见了送外卖的他。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穿着毫无美感的配送服骑电驴穿梭在大街小巷。
那画面,刺痛了我的眼睛。
沈砚恒躲避似的低下头,仿佛这样就能躲开我的目光,躲开这残酷的现实。
我却强硬地拽开他的头盔。
我望着沈砚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想让你太累。”
我抱着沈砚恒哭了一场。
泪水打湿了他的配送服,心里的心疼与委屈在这一刻宣泄而出。
沈砚恒却笨拙地摊开手,“玫玫,别抱我,汤撒了,身上脏。”
可我不管这些,只想紧紧抱着他。
夜里,他搂紧我,沉声许诺:
“玫玫,我只是挣点本钱,你别担心。我们会好起来的。”
“为了你,为了我们的以后,我会好起来的。”
都说患难见真情,我大约也得到了这位天之骄子的那么一点真心。
我想,那时机就成熟了。
【17】
比沈家更没有耐性的人是时孟宁。
她的事被强行压下来,可她依旧不死心。
她和程烽白一样为沈砚恒着急,看不惯她本来的未婚夫为我这个女人去干苦力活。
这份扭曲的“在意”,让她再次疯狂。
那天,沈砚恒不在家时,他们硬闯了我家。
时孟宁一脸嫌弃地把这一室一厅扫了一遍,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
然后她趾高气扬地甩出了私家侦探的证据。
有家里和医院的监控,还有我和医生的聊天记录。
“玫玫!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是故意流产的!”
慕宁尖锐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你居然在提前一天问医生意外流产注意事项,你还提前让路人帮你打 120!你偷看了恒哥的手机,你早就知道纪念日是一场阴谋!”
我将那些记录攥在手里,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慢慢上楼,知道程烽白也来了。
我抱着手臂轻声笑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我家,你们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玫玫!你别以为恒哥还会护着你!他要是知道你故意用孩子拴住他,他还会这么不要命帮你吗?”
时孟宁的话里满是恶意。
程烽白也义愤填膺: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为了报复宁宁和我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脚步声骤停,空气仿佛凝固。
我转头看向时孟宁,眼神里带着一丝冰冷与嘲讽:
“是又怎么样?喜欢我的报复吗?”
“一个会影响公司股票的继承人,爸爸说服得了董事会那群老东西吗?”
这些话,像是我积压已久的反击,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时玫!”
时孟宁愤怒地喊着,抬起手想要打我,却被我重重握住。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继续道:
“你费尽心机找这些证据干什么?为了挽回沈砚恒?”
“也是,当初对外说得多好听,时家大小姐为了学业放弃联姻?”
“其实只是小太妹霸凌自己的亲姐姐被报警拘留,父亲怕她又闯祸,连夜送出了国。”
我揭开了她的伪装,让她的那些“光辉事迹”暴露在阳光下。
时孟宁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些,更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我笑得更加灿烂,看着时孟宁和程烽白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涌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弄巧成拙玩了个游戏,然后彻底失去了未婚夫,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我慢悠悠地说,字字诛心。
“时孟宁,你要沈砚恒的话,早点说啊,姐姐让给你好了。”
“反正他现在没权没势,什么都没了,我也玩腻了。”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沈砚恒在我这里,不再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而是我玩腻了可以随意舍弃的“脏东西”。
“时玫!你怎么敢这么说我哥?!”
程烽白愤怒地大吼,可我却毫不在意。
继续道:“也就你俩把他还当个宝了,程烽白,见过你哥哥送外卖迟了被客人刁难的样子吗?”
我看着程烽白的脸渐渐变白,知道这些话触动了他,也触动了时孟宁。
我松开时孟宁的手,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心,仿佛刚才触碰她是一件多么恶心的事。
“你总说我是小三的女儿,怎么现在我不想要的男人,你也争着抢着。”
“可就算今天我和他结束了,你也只能捡我不要的男人,做他二婚老婆了。”
我字字如刀,掷地有声,却没注意到门口提着晚饭的沈砚恒。
“玫玫。”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转过身,对上他的目光。
那一刻,我没法形容他的表情,复杂、痛苦、绝望……
漂亮极了。
【18】
我想他这辈子都会恨我了。
从今以后,时玫会是他一辈子的污点,是他深夜想起都会惊醒的噩梦。
不是白月光也不是朱砂痣,是骨中钉和肉中刺。
就像我恨他那样。
“大哥!你看看你都为这个女人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阿恒!你听听她都说了什么!”
时孟宁和程烽白齐齐向程聿钊跑过去,他们的声音里满是指责与挑拨。
客厅的灯昏暗,把门前的三个人与我切割出两个世界。
我仿佛被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沈砚恒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痛苦与质问:
“为什么?就算我做错了事,这么久了……我们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为了你和家里决裂,被别人笑话像个傻逼。我统统都不在乎……”
“我只是想给你和我们的孩子一个公道……”
他突然冲上前,死死地抓住我的肩,声嘶力竭地喊:
“时玫!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们离得那么近,近到我能看清他突突跳动的血管和额上冒出的细汗。
我不敢眨眼,不想错过他每一个痛苦的微表情。
那些痛苦,像是弥补我所有创口的养分,让我内心深处那些被伤害的伤口,开始疯狂地滋生出血肉。
沈砚恒的每一滴眼泪都在告诉我。
时玫的选择没有错,这场“救赎灰姑娘游戏”游戏,终于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公平”。
我在自己的声音里听出了难以隐忍的亢奋,冷冷地说:
“因为,这是个有趣的救赎游戏,沈砚恒。”
“你希望我再把那些话说一遍吗,沈砚恒,别下贱了。”
我冷冷地开口,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内心却有一丝扭曲的快感。
他现在每分每秒的痛苦,都是救赎我的良药。
不止是他,还有满脸错愕的时孟宁和程烽白。
他们的表情,让我想起了那些年躲在门后一边给自己擦碘伏一边流泪的自己。
我多想告诉曾经的那个小女孩,伤害不能等价偿还,但我没有忘记每一分痛。
任曦的明星梦断送,被对家撕得不敢露面;
江旭被亲弟弟夺了权;
被关文欺负过的女生联合发声揭发他的罪行;
还有时孟宁,父亲因为她在董事会失去了威信。
聪明人知道怎么逐利,他们被怎么看重,就会被怎么放弃。
而未来还很长,很远。
那些曾经伤害过别人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19】
沈砚恒回家的第二天,我收到了沈父的打款?
八千万,是我给自己要的分手费和精神损失费。
沈父只有一个能用又好用的儿子。
而我,在这场“救赎灰姑娘游戏”里,也终于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补偿”。
找沈父谈判那一天,他很平淡地问我:
“你设计这么多,就不怕我报复你吗?”
我笑着拨了拨耳边的头发,轻声道:
“怎么会?我只是帮您给沈砚恒一点磨砺而已。”
“吃了这个亏,我猜他这辈子都不会被女人骗了。”
“何况,您难道不想知道,他有没有您当年白手起家的耐力吗?”
我说这些话时,眼神里带着一丝自信与从容。
因为我知道,沈父需要的是一个能继承家业,有耐力有韧性的儿子,而我所做的一切,恰好是在帮他“考验”沈砚恒。
沈父看了我半天,居然笑了起来,
“时玫,是我们小看你了。”
在这复杂的家族利益里,我的“设计”恰好符合了沈父的需求。
“我不介意我儿子吃这个亏,但是他自己能不能咽下去,就看他造化了。”
沈父的话,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让我明白他不会阻止程聿钊报复我。
我确实也怕沈砚恒的报复,才把自己养好一点,肯定不能在他手上吃亏。
于是我拿着那笔钱出了国,一边读书,一边旅行。
沈砚恒的消息陆陆续续传来。
听说他被我这个前妻骗得很惨。
回家后一蹶不振了一段时间。
又听说他自己去祖宅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
沈砚恒出来后做了自己的公司,和父亲签了对赌协议,偶尔喝酒喝到胃出血。
听说他不近女色,很可能都不喜欢女人了。
送上门的男人也不行,看来他真是恨我恨得不行了。
现在听到我的名字还是会应激。
总之,沈砚恒过得不好。
同时,时贾伯父夺权成功,父亲在公司没了话语权;
时孟宁名声坏了,只能被嫁去外地联姻帮父亲争权夺利,他们过得也不好。
“那我就放心了。”
我轻声自语,因为在 G国读博的这五年。
是我人生里最难忘的五年,也是最痛苦的五年。
我过得不好,只能听听故人的不好勉强安慰自己。
自嘲地笑了笑,看嘛,众生皆苦,还好他们没有背着我偷偷幸福。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我正发呆,门铃突然响了。
起身开门,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是在国外结识的学弟,总爱热情地喊我“姐姐”。
他眼睛一亮,笑着说:“姐姐,今晚你真美!”
我微微一怔,勉强扯出个笑容,侧身让他进来。
学弟熟稔地走进屋,我们开始分享在国外的趣事,末了感叹:“国外的月亮也未必更好!”
我听着,学弟的声音渐渐模糊,我的思绪飘远,想起那场把我们都拖入深渊的“救赎灰姑娘游戏”。
学弟察觉到我的异样,轻声问:“姐姐,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摇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众生皆苦,我们都在各自挣扎,各自怀念。
只不过今晚,我要享受这美好的夜晚。
“弟弟,你说对不对呢?”
——完——
更新时间:2025-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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