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为序,是时光遣来的信使。
它轻启寒唇,万木的喧嚣便凝于一瞬,
皆被封缄成寂,唯余枝干如骨,
疏朗挺峙,刺破铅灰色的苍穹,沉落满野静穆。

原来生命从非盛大的贪占,
而是一场从容不迫的交付,归于本真。
寒云垂落,低抵原野眉睫,
似沉厚幕布,轻覆大地的呼吸,敛了张扬。
野烟却破缚而出,于天地旷远间写意流淌,
是大地藏于岁月的轻叹,
亦是不屈灵魂,在寒色里寻一处奔涌的出口。

疏林间最后几片残叶,缀于枝桠,
风过处,旋舞成诀别的姿态,
非是凋零的颓败,而是挣脱桎梏的轻盈,
以一场绚烂飞渡,终把生命还予泥土,归于澄澈。
浅水滩头,薄冰初凝,莹透如纱,
非是禁锢流动的枷锁,
而是水面为御严寒,缀上的透明铠甲,
于寂静里默守,护得一汪暗流的安详。
生命本就游弋于坚硬与柔软之间,
在冷暖交替里,寻得脆弱却坚韧的平衡。
篱畔秋菊,香魂渐散,
曾揽尽秋光的金黄、酿满季候的芬芳,
皆沉作泥土下的清梦,静待来日。
它深谙,盛放是圆满,以热烈赴一场时光之约,
退场亦是圆满,以静默藏一段岁月余温。
而岭那头的梅,迟眠未醒,
正悄悄攒聚花苞,小巧玲珑如倔强心跳,
于严寒深处沉潜,
孕育一场洁白宣言,
待风至,便以傲骨撞开冬的帷幕。
原来生命从非止于凋零,
总在枯寂之处,
点燃下一季春的希冀。
于是围炉而坐,火光跃动如暖潮,
似鲜活心脏,
在漫漫长夜里轻搏,
散尽寒凉。
闲谈丰年旧事,
念及汗水浇灌的饱满谷粒,
忆起阳光亲吻的金黄麦浪,
暖意漫上眉弯。
生命的丰盈从非独属收获时节,
更在这围炉夜话里,以回忆为光,
以话语为烛,
将岁月过往重新擦亮,
暖透寒宵。
我们互为彼此的篝火,
相拥取暖,驱散孤凉。
捧一盏清茶在掌心,热气袅袅升腾,轻缓消散,
恰是温柔譬喻——以清淡姿态,御彻骨严寒,
以微小心跳,应和宇宙周行的宏大循环,不卑不亢。

小雪,小雪,轻覆北国旷野,
却让生命之根,往泥土深处扎得更沉、更坚。
你携寂静而来,为让我们褪去尘嚣,
听清内心深处的回响,澄澈明朗。
你以洁白覆尽繁杂,为让我们拨开迷雾,
看见那些不可被寒色掩埋的滚烫——
是炉火灼灼的温度,是回忆沉沉的重量,
是灵魂深处,那点不肯熄灭的微光,愈燃愈亮。
原来生命的圆满,从非奔赴永恒之春,
而是于每一个凛冽寒冬里,皆有底气,
为自己下一场澄澈的内心之雪,洗尽尘烦。
而后于雪色里安然坐定,敛藏锋芒,沉淀心性,
终自成一隅春暖,明媚向阳。
更新时间:2025-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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