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身影

《妈妈的身影》

有些人的童年，是由宽厚的肩膀和轻松的欢笑构成的。我的童年，背景里永远只有一个瘦削而忙碌的身影——妈妈。

关于父亲，记忆是一片空白。他似乎在我认识这个世界之前，就悄然退出了我们的人生舞台，像一张模糊的老照片，连轮廓都未曾留下。于是，我的整个世界，便只剩下妈妈。

小时候不懂事，只觉得妈妈总是很忙，忙得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天不亮，厨房里就有轻微的响动，那是她在为我准备早饭；深夜，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总能看见灯下她还在做着缝纫零活，侧影被灯光拉得老长。那时候不懂，为什么她的衣服总是那几件，洗得发了白，而我的书包里却永远有买新文具的零钱；不懂为什么她总把肉夹到我碗里，说自己“不爱吃”；更不懂，在菜市场为了几毛钱和人轻声细气地商量时，她脸上那种我如今才懂得的窘迫。

我只是看着，看着她在生活的泥泞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硬是用她那副柔弱的肩膀，为我撑起了一片无风无雨的天空。

真正体会到“艰辛”二字的重量，是后来的事了。那重量，是冬天她手上冻裂又愈合的无数道血口子，是她扛起沉重米袋时微微踉跄的脚步，是她面对旁人闲言碎语时那份沉默的倔强。她从不诉苦，也从未在我面前流过一滴泪。她把所有的苦涩都默默咽下，然后转过身，给我一个疲惫却无比温暖的笑容。

就是那样的笑容，把我养大了。

如今，我终于长大了，像她所期望的那样，能够独立地生活。可岁月却无情地染白了她的头发，压弯了她的脊梁。那个曾经在我眼中无所不能的身影，如今变得那么瘦小，那么需要依靠。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像一根刺，时时扎着我的心。我一想到，终有一天，她会离开，这个世界将再也没有那个无论我走多远都盼着我回家的人，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样，是无边无际的恐慌和难受。那种难受，无法言说，一触碰，便是泪如雨下。

妈妈，这个词，是我生命里最沉重也最温柔的称呼。她给予我的，不只是生命，更是她全部的人生。她没读过多少书，却用行动教会我什么是坚韧、什么是爱。她走过的每一步路，都化作了托举我的阶梯。

此刻，窗外夜色宁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说不出口的感激与心痛写下来。然后，在还能拥有的每一天里，用力地去陪伴她，像她曾经守护我那样，去守护她的晚年。

因为她老人家，就是我的来处，也是我心中，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