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博物院捐赠风波,庞家137件国宝文物背后的真相

作者 | 燕梳楼

首先我得澄清一下,南京博物院虽然在南京,但南京管不着。

所以这屎盆子不能扣南京头上。事实上南京博物院是副厅级事业编单位,财政拨款养着。

放眼全国3000多家博物馆,敢称“院”的有几家?故宫博物院、西安博物院,接下来就是南京博物院了,所以它是中国三大博物院之一。

前身为国立中央博物院,是中国创建最早的博物馆、第一座由国家投资兴建的大型综合类博物馆、首批国家一级博物馆、首批中央地方共建国家级博物馆,看清楚:是中央地方共建。

正是因为级别之高、规模之大,所以庞家遭遇才令人唏嘘。怀着一片赤忱,把家传的137件国宝级文物捐赠给了南博,最后竟然被构陷为“家族败落卖画为生”?竟然5件被鉴定为伪作,流落到了拍卖行?

换作谁,谁都受不了。所以看完全过程,真的很心疼庞家,也为他们数代人为了保护和追踪文物下落所付出的努力由衷敬佩。

关于这起事件,相关媒体报道已经很多,网上的讨论也不少,我就不炒冷饭了。今天主要想追问十个问题,希望能给大家讨论提供更多的角度:

第一问:137件文物是怎么捐赠的?

根据庞家回忆,1959年那次改变家族命运的捐赠,并非主动为之,而是南京博物院主动找到庞家,以“院中文物匮乏”为由,请求庞家支持一批文物。这番说辞,与南博“接受无偿捐赠”的荣耀叙事大相径庭。

若属实,这意味着南博扮演了“动员者”角色,是利用庞家的爱国热忱与国家信任,填补自身馆藏短板。然而,当137件“虚斋旧藏”珍品入馆后,南博是如何对待这份沉甸甸的信任的?

1961年即以“伪作”之名开始质疑,1964年再度鉴定为假,却在长达66年间对捐赠人秘而不宣。这不禁令人怀疑,两次鉴定的初心,就是以后方便“处置”?

第二问:两次鉴定权威性如何认定?

正常逻辑,捐赠前就应该对所捐文物进行鉴定,以便登记造册,而不是时隔2年之后才进行。而南博此后的两次鉴定,第一次的鉴定三位专家张珩、韩慎先、谢稚柳是文化部指定专家,尚可采信。而第二次却让人不解了。

1961年11月,张珩、韩慎先、谢稚柳三位专家鉴定后意见

第二次鉴定三人组署名为王敦化、徐沄秋、许莘农,后两人被证实仅是“文物征集员”,并非书画鉴定专家。让一个征集员判定国家一级文物真伪,如同让门卫兼任主刀医师,其专业性严肃性何在?

第三问:专家水平比顶级藏家庞莱臣还高吗?

庞莱臣的收藏地位,在业界有公论。他与北方张伯驹并称“南庞北张”,其“虚斋”藏品之精,曾让张大千、吴湖帆等大师叹为观止。对于仇英的《江南春》画卷更是喜爱,被他盖了12枚收藏印。

正是这件画作,被国家文物局局长郑振铎点名“非要不可“的珍品,但到了南博怎么就成了赝品?这样一位以严谨著称的顶级藏家,会一次性将5件伪作当作珍宝捐赠?这在逻辑上很难说通。

更可疑的是,有书画爱好者查了三人整理成册的记录,没有发现关于这幅画的鉴定记录。

第四问:捐赠者有没有知情权?

从1964年鉴定为“伪作”,到2025年庞家通过法院强制执行才得以知晓,66年间,南博从未主动告知庞家任何信息。这种沉默,是对捐赠人法定知情权的公然侵犯。

《博物馆藏品管理办法》规定,对剔除藏品的处理需报主管文物行政部门批准,并造具清单。但南博既无批文公示,也无清单告知,更未征求捐赠人意见。庞叔令的母亲正是因为长期追问无果,2018年气愤引发心脏病去世。

1997年5月8日,被认定为赝品的《江南春》图卷退出南京博物院馆藏记录(受访者供图)

一条人命,换不来一纸说明,南博的傲慢确实让人不解。法学界共识是,捐赠合同成立后,受赠方对捐赠物有妥善保管与信息披露义务。即便藏品确为伪作,按《公益事业捐赠法》,也应第一时间通知捐赠人协商处理,并优先收回。

第五问:是“划拨调剂”还是监守自盗?

南博称,1997年依照《博物馆藏品管理办法》将5幅"伪作"划拨给江苏省文物总店,2001年以6800元售出。这个说辞漏洞百出。首先,从1964年鉴定到1997年处置,间隔33年,远超“及时处理”的要求。

其次,所谓“江苏省文物总店”是市场化企业,将处理品拨交企业出售,是否符合“划拨调剂”给国有文博机构的原意?从仿品6800元,到真品拍卖起价8800万元,究竟谁在说谎?

原江苏省文物总店销售发票显示,《仿仇英山水卷》于2001年4月16日被“顾客”以6800元价格购买。(受访者供图)

第六问:艺兰斋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艺兰斋1996年成立,创办人是陆挺和丁蔚文。2001年陆挺以6800元从文物总体购得《江南春》卷,宣称“只进不出”,为何陆挺去世后这幅画马上就登上拍卖行,而且以8800万的起拍价出售?

已故鉴定大家杨仁恺多次到访艺兰斋,对《江南春》给予极高评价。这说明,艺兰斋一直将该作视为真品展示与宣传。更可疑的是,当庞家多次追问文物去向时,南博从未提及艺兰斋收藏记录。

第七问:借画不还是不是真实存在?

1963年,南博征集员徐沄湫向庞家“借走”吴镇《松泉图》与吴历《仿古山水册页》,承诺三个月后归还,结果有去无回。1978年的藏品简目显示,这两幅画被登记为“捐赠”,捐赠人“陶白”而非庞家。

这种随意篡改档案的行为,说明南博的管理混乱并非一日之寒。现在我担心的是,南博除了庞家丢失了5件文物,其它还有没有丢失?另外4件去了哪儿?有没有可能存在“以赝换真”的可能?

第八问:姚迁之死是孤案还是另有隐情?

公开的说法是,姚迁因捍卫文物主权而死,他的悲剧让人对南博的管理层产生复杂情感。一方面,我们不能冤枉任何一位可能为保护文物鞠躬尽瘁的好人;另一方面,姚迁任内对庞家的冷漠、对借画登记的造假,又显示其并非完人。

我想问的是,姚迁之死,是否与从庞家借的2幅画要不回来有关?但1984年姚迁自杀后,南博并未进行系统性反思。今日“伪作”风波与当年“借画不还”风波,本质都是权力失控的产物。

第九问:圈内是否存在以赝换真的潜规则?

我查了一下资料,承德李海涛案、广州萧元案,都揭示了一个残酷现实:文博系统“以赝换真”已成为“行业公知的潜规则”。李海涛用赝品替换259件文物,其中4件一级文物;萧元调包143幅真迹,还发现“前人已掉包留下的赝品”。

这种“连环套”式的监守自盗,说明管理漏洞已非个案,而是生态性病变。而南博的“伪作”处置流程,与这些案件高度吻合:先鉴定为假,再低价处理,最后流入市场高价变现。

第十问:如何挽救文博系统的公信力?

南博作为国家级文博机构,其公信力不仅建立在丰富的馆藏之上,更建立在严谨的学术操守和透明的管理制度之上。

面对这起悬案,南博不应再以“伪作”为由搪塞,而应拿出足够的证据和诚意,向公众和庞家后人做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否则,损害的将不仅是南博的声誉,更是整个中国文博事业的根基。

庞家两代人,从庞增和到庞叔令,为了追查这批文物的下落,历经半个多世纪,屡屡碰壁,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们的坚持,不仅是为了维护家族的权益,更是为了守护历史的真相。

文物是沉默的,但它见证着时代的善恶美丑。

而信任更像花瓶,碎了就很难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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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2-23

标签:历史   博物院   南京   国宝   风波   文物   真相   伪作   鉴定   捐赠人   藏品   博物馆   赝品   江苏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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