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史前文化之大汶口文化

泰山脚下，汶河两岸，鲜花盛开的田野间，考古工作者们缓慢而细致地在露出的遗迹上清理土壤。这些遗迹来自约6100年至4600年前的一个文明。

在位于山东省泰安市岱岳区大汶河两岸的大汶口遗址，新一轮发掘正在进行，预计持续到2028年。

作为龙山文化的前身，大汶口文化以泰山为中心，覆盖今山东、苏北、皖北及豫东的“海岱地区”，其延续时间之长、分布范围之广，成为黄河下游史前文明的核心代表。

大汶口文化遗址出土的陶器（图自图虫网）

文化序列

1959年，在修建京沪铁路的过程中，大汶口镇的施工工地上挖出了一些年代久远的陶器碎片和墓葬。根据暴露于地面的彩陶片及其它遗物，考古专家们确定这是一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

于是，文物部门展开了抢救性考古发掘。首次发掘揭露面积达5400平方米，清理出墓葬133座，陶窑1座，出土随葬器物1800余件，还伴有大量的动物骨骼。这些出土文物不同于中原仰韶文化面貌，具有独特的东方特色。

这一发现，突破了人们对当时黄河流域新石器时代仅有仰韶、龙山两支考古学文化的认识，刷新了对中国史前文化格局的认识。20世纪60年代初，考古学家夏鼐先生提出将该遗址所展现的文化命名为“大汶口文化”。

随着考古发现和研究的日益深入，尤其是1974年、1978年进行的第二、三次考古发掘，使得大汶口文化的内涵得到了进一步明确。

这些发掘为龙山文化的本地来源找到了线索，不仅从地层关系和出土遗物上找到了大汶口文化承袭自北辛文化的明确证据，并且将大汶口文化早、中、晚三期的文化面貌进行了完整补充，为构建并完善海岱地区史前考古学文化谱系提供了重要的材料支撑。

大汶口文化遗址出土的陶器（图自图虫网）

此外，大汶口文化并非孤立发展。考古发现，其与中原地区仰韶文化、长江流域良渚文化频繁互动。例如，岗上遗址的“贯耳壶”与良渚“双鼻壶”形制相似，白陶礼器的影响甚至西传至中原，成为夏商周礼制的重要源头。

这种跨区域的文化交融，凸显了大汶口在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中的纽带作用。

礼制萌芽

“礼者，始诸饮食，事神致福也，兴于巫祀，盛于丧葬。”礼，是人类社会从野蛮走向文明的重要标志，而棺椁制度是丧葬礼制的重要载体。

棺大约出现于新石器时代中期，最早出现的陶棺和石棺在大汶口文化早期都有发现。大汶口文化中期阶段，木质葬具明显增多，呈子遗址中有些合葬墓里，每位死者都有单独的木椁。到了大汶口文化晚期，野店遗址、杭头遗址等均发现有类似一棺一椁、两椁一棺的墓葬痕迹。

从陶棺、石棺到木棺、木椁，再到棺椁以组合的形式出现，大汶口文化时期棺椁制度已初步形成。

考古发现，使用一棺一椁的墓葬，大多属于高等级聚落的大型墓葬，不仅面积较其他墓葬更大，随葬器物也更加丰富，包括白陶鼎、镶嵌绿松石的象牙雕筒、玉环、玉钺、玉刀等。其中，玉钺、玉刀多置于墓主身侧，陶器则多置于棺椁之间。

同时，这些器物在组合方面也呈现出一定的规律，像是鼎类和觚形杯的组合，以鬶（读作guī）、杯为代表的酒器组合以及匕形器与鼎、杯的组合等。

大汶口文化遗址出土的陶器（图自图虫网）

随葬品中，玉器的使用也尤其讲究：男性多随葬以钺为代表的兵器类玉器，女性则以项饰、耳饰玉器为主。这种差异化的随葬制度，反映了大汶口社会分工与等级观念的深化。

这些迹象都表明，大汶口文化中晚期有着明显的社会分化和等级差别，且形成了严格的礼仪制度。

生产生活

很多学者认为，大汶口文化是中国史前文明史上一个光辉的发展阶段，中后期在成熟程度上超过了同时期的仰韶文化。其先进性主要表现在经济、文化、社会等多个方面。

大汶口文化时期的社会经济发展已达到较高水平。先民们制作了种类丰富的生产工具，包括石铲、石锛、石斧、石凿、石刀、石矛等石器，以及骨器、玉器、角器和蚌器等辅助工具。

在经济结构方面，形成了以种植业和畜牧业为主，狩猎和捕鱼为辅的复合型生产模式。手工业方面，不仅发展了生产生活工具制造业，更在制陶和酿酒领域取得了突出成就。

大汶口文化的制陶技术较仰韶文化进步显著，陶器种类丰富，按质地可分为红陶、灰陶、黑陶和白陶四大类。其中白陶的创制具有划时代意义，其制作工艺为后世瓷器的发展奠定了重要技术基础，堪称中国陶瓷的雏形。

在文化发展方面，大汶口文化最大的贡献莫过于发明了最早的陶刻文。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这种陶刻文在当时已具有文字的性质和功能，比甲骨文早1500年。

大汶口文化遗址出土的陶器（图自图虫网）

在饮食方面，大汶口人堪称“美食家”。祭祀坑中出土了不少成年雄性野猪，展现了他们高超的狩猎能力。灰坑中发现的扬子鳄、中华鲟、鲨鱼、鲸鱼等动物残骸，揭示当时气候温暖湿润，水网密布，大汶口人食谱极为丰富。

大汶口文化以农耕为基础、以礼制为纽带，完成了从聚落到古国的跨越。它不仅是海岱地区的文明高地，更通过制度创新与技术传播，深度参与了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构建。

来源: 新华日报 央视新闻 央广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