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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9月21日，埃隆·马斯克在亚利桑那州格伦代尔州立农场体育场参加遇害极右翼评论员查理·柯克的追悼会。

这家美国著名的犹太权益与反仇恨组织，正因其运营的一个在线极端主义数据库，而成为一场由科技富豪埃隆·马斯克等人主导的右翼施压运动的焦点。周三，该组织遭受了新一轮冲击：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局长卡什·帕特尔公开谴责该组织，并宣布将终止与这一非营利机构的合作关系。

帕特尔的声明，源于右翼网络名人与马斯克数日来对反诽谤联盟（ADL）的持续攻击。争议的焦点在于该组织的一个极端主义在线数据库中，收录了关于已故极右翼评论员查理·柯克创办的“美国转折点”组织及其与极端分子关联的页面。周二，反诽谤联盟删除了其旗舰项目《极端主义词汇表》的全部内容，该词汇表曾收录了超过一千个与仇恨意识形态相关的团体及运动条目。然而，这一举动并未能平息舆论的反弹。

本周针对反诽谤联盟的愤怒浪潮，使这个拥有112年历史的组织陷入了困境。多年来，该组织不仅饱受内部动荡的困扰，更被指责为了迎合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政府和马斯克而牺牲其核心价值观。如今它竟成为昔日曾试图拉拢的保守势力猛烈攻击的目标。

反诽谤联盟的危机是如何发酵的？

上周末，多个右翼影响力账号开始转发该组织关于“美国转折点”（TPUSA）的页面截图，抨击其将柯克领导的团体列入《极端主义词汇表》。最早发布相关帖文的账户自称“推特喷子”，并指责反诽谤联盟“手上沾满鲜血”。

事实上，反诽谤联盟并未将“美国转折点”本身列为极端组织，而是记录了该组织领导层及相关活动人士与极端分子结盟或发表“种族主义及偏执言论”的具体事件。其他右翼活动人士随即跟进，发布了更多针对反诽谤联盟的帖文。有人散布反诽谤联盟关于“基督教身份认同运动”的页面截图——这是一种鼓吹对犹太人及其他少数族裔发动种族圣战的极端主义意识形态——并以此指控反诽谤联盟对基督徒群体存在偏见。

周日晚间，随着拥有超过2.2亿粉丝的X平台所有者马斯克开始回应并加入攻击行列，针对反诽谤联盟的网络攻势愈演愈烈。

“反诽谤联盟憎恨基督徒，因此它本身就是一个仇恨组织，”马斯克在回复一个经常发布反移民内容的X平台账号时写道。在另一条帖文中，马斯克暗示反诽谤联盟的运作助长了谋杀行为。

妥协未能平息反噬浪潮

在经历了数日来自右翼人士（包括美国共和党众议员安娜·保利娜·卢娜）的激烈抨击——他们指控反诽谤联盟“针对基督徒发起有组织的仇恨运动”——之后，该组织于周二宣布，已从其官网上彻底删除了其极端主义术语表。而在2022年，该数据库还曾被其宣称为“当前公众可获取的最全面、最直观的极端主义言论资源库”。反诽谤联盟将此次删除决定描述为一次“探索新策略与创新方法，以更有效地传递数据和呈现研究成果”的尝试。

该组织过去也曾承受过右翼活动人士的类似施压，包括2023年来自社交平台知名账号“Libs of TikTok”运营者查亚·赖奇克的攻击，但那些运动并未导致如此大规模的内容删除。

尽管反诽谤联盟看似向马斯克等人做出了妥协，但右翼对该组织的攻势仍在持续。不到24小时后，联邦调查局局长卡什·帕特尔便在X平台上发文，宣布终止与反诽谤联盟的合作关系，指控该组织监视保守派团体，并谴责前局长詹姆斯·科米曾对反诽谤联盟的赞誉。长期以来，反诽谤联盟一直与执法部门合作，共同举办反犹太主义研讨会、开展大屠杀教育并提供有关极端组织的情报。

帕特尔在平台上写道：“詹姆斯·科米曾向反诽谤联盟写‘情书’，并向该组织派驻FBI探员——这个组织曾开展可耻的监控美国公民的行动。那个时代已经结束。现在的FBI不会与伪装成监督者的政治组织合作。”

反诽谤联盟在周四的一份新闻稿中表示，尚未收到特朗普政府关于其与FBI关系的正式通知，并正在积极了解详情。新闻稿称：“反诽谤联盟对联邦调查局及全国各级执法人员怀有深切敬意，他们日复一日不懈工作，以保护所有美国公民——无论其血统、宗教、族裔、信仰、政治立场或其他差异。”

针对反诽谤联盟的攻势，发生在更广泛的保守主义运动背景之下，该运动旨在惩罚所有批评柯克的人士和组织。保守派活动人士声称已经锁定了数万名据称批评柯克或庆祝其死亡的人员，其中一个团体宣称：“我们将重塑美国体制的基层力量。”

在反诽谤联盟撤下其极端主义词汇表后，马斯克等右翼意见领袖又将矛头转向了另一家知名的民权与反极端主义组织——南方贫困法律中心。马斯克将该中心斥为“邪恶组织”，并声称“必须关闭”。该中心同样也记录了柯克及其团体与极右翼极端主义的关联。

反诽谤联盟为何曾为马斯克辩护？

马斯克本周对反诽谤联盟的猛烈抨击，源于这位科技巨头与该非营利组织之间长期紧张的关系。反诽谤联盟曾多次批评马斯克及其公司——例如，其Grok聊天机器人曾宣扬亲纳粹思想并自称“机械希特勒”；但与此同时，当马斯克本人面临反犹主义指控时，该组织也曾为其辩护。

2023年，反诽谤联盟首席执行官乔纳森·格林布拉特曾赞扬马斯克在X平台上封禁支持巴勒斯坦的口号“从河流到海洋”。但就在几天前，马斯克还在X平台上转发反犹阴谋论，声称犹太社群煽动对白人的仇恨。格林布拉特的赞扬在组织内部引发了轩然大波，其一名高管事后因此辞职。

今年早些时候，当犹太裔议员和民间团体谴责马斯克在特朗普连任后的演讲中做出“法西斯式敬礼”时，反诽谤联盟再度为其辩护。该组织发文称：“埃隆·马斯克似乎是在热情高涨时做出了一个尴尬的手势，而非纳粹敬礼。”

为马斯克辩护的举动再次在组织内部引发了动荡。据《纽约杂志》报道，困惑的员工在组织的内部通讯频道刷屏留言，而一些长期支持该组织的自由派捐赠者则纷纷撤回了他们承诺的捐款。

马斯克并未公开回应这些善意。本周的冲突是双方长期争执中最激烈的一次。此前，他曾呼吁解散该组织，并威胁要因其记录X平台上反犹主义内容抬头的现象而提起诉讼，声称这导致了平台广告收入的损失。

反诽谤联盟的转折点

尽管该组织本周因X平台上的风波而成为焦点，但其过去几年的发展本就充满动荡。除了因替马斯克辩护而引发内部批评外，部分员工及极端主义研究者更指控该组织将亲以色列的政策议程置于优先地位，从而背离了其保护公民权利和打击反犹太主义的根本宗旨。

据《纽约杂志》报道，随着该组织工作重点的转变，近年来至少有17名员工、捐助者及其他关联人士选择离职或另谋出路。尽管如此，反诽谤联盟仍然是美国资源最雄厚、影响力最大的民间团体之一，仅去年的收入就达到了1.63亿美元。

许多争议都集中在首席执行官格林布拉特身上，他曾公开支持特朗普政府打压亲巴勒斯坦言论及校园抗议活动。去年，格林布拉特赞扬特朗普因校园抗议事件而扣留美国哥伦比亚大学4亿美元的拨款。反诽谤联盟也对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非法逮捕亲巴勒斯坦活动家马哈茂德·哈利勒的行为表示了赞许。

反诽谤联盟在一篇关于哈利勒被捕的帖文中写道：“我们赞赏特朗普政府为打击校园反犹主义所做的广泛而大胆的努力——此次行动通过追究涉嫌肇事者的责任，进一步彰显了这种决心。”

这一事件也让部分员工和其他犹太组织感到担忧，他们认为反诽敝联盟为了与政府合作，正在损害自身的公信力。前反诽谤联盟极端主义研究员维加斯·特诺尔当时写道：“通过为政府充当传声筒，反诽谤联盟正为特朗普将异议者非人化、妖魔化的行径提供话语权与公信力。”

在今天的政治气候中，试图在汹涌的激流中寻找一个安全的锚点，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奢望。当一个以对抗仇恨为使命的组织，发现自己陷入了无法取悦任何一方的政治漩涡时，它所面临的真正危机，或许不只是外部的攻击，更是内部对自身定位的迷失。这条捍卫公民权利的百年航船，如今正驶入一片未知的、也可能是更加危险的水域。

一个反仇恨组织，为何会成为右翼的攻击目标，又为何会删除自己的研究成果？这背后是策略失误还是原则的动摇？欢迎在评论区分享你的观点。

作者：尼克·罗宾斯-厄尔利（Nick Robins-Ear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