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六六鳞
编辑 | 六六鳞
《——【·前言·】——》
提到“吴石案”,人们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在台北马场町倒下的中将,以及那位被称作“白色恐怖之手”的特务头子——谷正文。几十年后,这个当年一手审讯吴石的军统干将,却坐在书桌前写回忆录,说自己常被梦惊醒。有人说他变了,也有人说那只是老年的惶恐。历史不会开玩笑,但人的心会。
1910年,山西汾阳,一个普通家庭出生了一个叫郭守纪的孩子。后来,他改名谷正文,这个名字将伴随他穿越战乱、背叛与权力的阴影。青年时期的谷正文一度信仰左翼思想,还短暂加入过中共,后来被捕后投向军统。自此,他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写。
戴笠是军统的灵魂人物,谷正文则是他培养出来的“心腹干将”。他行事冷静、嘴紧、手狠,是军统系统里典型的办案风格。抗战期间,他以情报员身份出入敌占区,擅长审讯与反间。那时候的谷正文对命令从不迟疑,在戴笠眼中是标准的工具人。
抗战胜利后,国共内战爆发。1949年大陆局势逆转,国民党情报机关大批撤往台湾。谷正文也随保密局迁台,职位不降反升。当时台湾局势混乱,蒋介石要求“清除匪谍”,保密局、调查局和宪警系统一体行动。谷正文的职责,就是把潜伏在台湾的“共产党人”揪出来。
“吴石案”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吴石,中将出身,表面是国军高级顾问,暗地里却向中共传递机密。1950年春,情报网被破获,吴石、朱谦、陈宝仓、聂曦等人先后落网。谷正文担任主审,参与整个侦讯与定案过程。这场审讯持续数周,吴石拒不认罪。谷正文在回忆录里写过一句:“那天我知道,他不会活着离开。”
1950年6月10日,台北马场町的清晨,吴石等四人被押赴刑场。那一声枪响,成为白色恐怖最具象征的时刻。谷正文的名字,也和这场血案永远绑在一起。
五十年代的谷正文,几乎是岛内特务圈的代名词。他主导的案件多、效率高,被上级视为“肃谍功臣”。在那个年代,谁办案快、手段狠,就意味着忠诚。谷正文在保密局系统一路升迁,成为军统遗脉在台湾最有权势的一环。人们惧怕他,也在暗地里议论他。
到了六十年代,他的锋芒逐渐收敛。蒋经国整顿情治系统,保密局被合并,许多旧特务被调离一线。谷正文转入研究与顾问岗位,仍是国防部“情报顾问”,却远离了现场。有人说,那时他就开始反思当年的审讯方式,常在茶会上沉默,听到枪声电影画面会明显皱眉。
七十年代的台湾经济起飞,但政治高压仍在。谷正文已退休,住在台北近郊一栋小楼。邻居形容他“极为安静,每天固定散步”。没人想到,这个曾让人谈之色变的特务头子,晚年最常说的一句话竟是:“夜里怕做梦。”
1979年美丽岛事件爆发,全台舆论关注政治案件。谷正文在朋友聚会上感叹:“我年轻时太相信命令。”这一句话后来被写进口述史。或许那是他少有的自我揭露。
在1990年代出版的《白色恐怖秘密档案》中,他第一次用第一人称叙述自己的职业生涯。书的前言写道:“那段时间,岛上笼罩着一种看不见的恐惧,我也是被恐惧驱动的人。”许多读者惊讶,一个曾手握生杀大权的人,竟在晚年选择“坦白”。
书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对“吴石案”的描述。他承认当年低估了吴石的信仰,也承认自己的手段太激烈。他写道:“吴石是敌人,却不像敌人。”一句话让许多台湾历史学者重新审视那场审讯的伦理问题。
外界盛传他晚年性情大变,脾气变得温和,甚至向昔日受害者家属表达歉意。事实上,他确实曾通过友人转达“愿意见吴石之女”这一意愿,但对方婉拒。那件事在学界被认为是真实存在的。
有人把他的转变理解为“赎罪”,也有人认为是老年的自我安慰。毕竟,那段历史的污点无法抹去。谷正文知道自己在政治机器里只是螺丝钉,却也是操控生死的执行人。
在一次NHK采访中,他低声说:“我服从命令,可命令不等于正确。”这句话后来被许多纪录片引用。
至于外界传说的“扬言杀李登辉很容易”,并无任何证据。那几年台湾社会确实在剧烈转型,特务系统解体,旧人身份尴尬。谷正文面对媒体更多是避谈政治,只愿谈历史。他说自己“早已不再属于任何组织”。学者普遍认为,这些关于“扬言”的说法是后人误读。
晚年的他像被过去的影子困住。曾经的铁血,如今成了书页上的忏悔。有人在评论区写道:“历史给他机会说话,但不给他洗白。”谷正文没有反驳,也没再回应。
九十年代的台湾已步入民主转型期。旧时代的“保密局特务”成了尴尬群体。谷正文也没例外。许多曾经的同僚要么销声匿迹,要么被纳入“转型正义”调查名单。他虽然未被起诉,却不得不面对媒体的追问与社会的审视。
那几年他很少出门。白天坐在自家阳台,看报纸、听收音机。熟悉他的人说,他每天早晨必定泡一壶铁观音,翻阅旧档案,那些泛黄的文件上全是“机密”“绝密”的红章。那些文件曾是权力的象征,如今只剩纸张的味道。
1995年,《白色恐怖秘密档案》正式出版。书一出,引起巨大反响。年轻一代第一次从“加害者”的口中读到那段历史。谷正文在书中写道:“我不为自己辩护,只想让后人明白,当恐惧成为制度,人就会忘了是非。”这句话后来被台湾大学历史系的课堂引用。
出版后,他接受过一次专访。记者问他是否后悔。他沉默许久,说:“那时候若不做,我也会死。”一句平淡的回答,道尽那一代特务的生存逻辑。没有愧疚的煽情,也没有激烈的忏悔,只是陈述。
有趣的是,曾经的对手也在同一时代被重新评价。吴石的身份在1999年被大陆追认为烈士,台北设立“白色恐怖纪念公园”时,许多人提到他的名字,却很少再提谷正文。那一刻,他彻底成了历史的背影。
他偶尔会出现在学术会议上,身着深色西装,步伐缓慢。研究白色恐怖的学者说,他有次在台上发言提到一句:“我没资格被原谅,也不需要。”全场鸦雀无声。那种沉着,不像是辩解,更像是对命运的投降。
晚年的他仍然习惯早起,整理文件。书房里摆着一本厚厚的相册,里面夹着年轻时的军装照,也夹着一封未寄出的信。信的抬头写着“吴将军家属”,结尾只写了四个字——“愧无以报”。信纸发黄,字迹已模糊。
2007年1月25日,谷正文在台北病逝,享年96岁。去世时没有官方哀悼,也没有仪式性的告别。几位旧部与家人简单送行。那天的天气阴冷,报纸上仅有一条短讯:“前保密局特勤组组长谷正文病逝。”没有人再提“肃谍英雄”四个字。
同年,台湾人权馆在筹备白色恐怖档案展。研究人员整理他留下的口述稿,发现他在录音中反复提到一句:“人活太久,会被自己的记忆吓到。”那段录音后来在展览中播放,引发许多参观者驻足。
学术界对他的评价分歧明显。有人认为他是制度的执行者,罪不在个人;也有人强调,没有执行者,就没有恐怖。他的回忆录成为学术引用最多的“加害者自述”文献之一。
岛内媒体报道时常引用他那段“恐惧驱动制度”的话。政治评论者指出,谷正文的自白并未为自己开脱,却为后人提供了理解那段历史的角度——那是一场被恐惧与忠诚绑架的集体失语。
在大陆,谷正文的名字仍是“叛徒”“特务”的代称;在台湾,他则是复杂的历史符号。两种叙事并行,形成了特殊的历史张力。
他去世多年后,NHK重播纪录片《台湾特务的告白》。片尾留下最后一段旁白:“他一生在命令里活着,死在沉默中。”这句话既是评价,也是告别。
如今再回头看,谷正文的故事既不宏伟,也不悲壮。他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单纯的恶人,而是那个时代的影子。一个在恐惧制度里把“忠诚”当生存条件的人,老了才发现,记忆比枪声更可怕。
更新时间:2025-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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