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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里克·德克鲁夫（Patrick DeCrouf）上月在加拿大税务法庭击败加拿大税务局（CRA）的背后，存在一个简单到匪夷所思的问题：究竟谁会建议在交通高峰时段，选择多伦多最拥堵的唐河谷公园路？

答案是：一位远在温哥华的税务审计员。

这位驻多伦多的财务顾问在描述一个关键发现时，不得不使用了“铁证”一词——正是这项发现助他赢得长达五年的诉讼，最终迫使加拿大税务局接受他的申请：在2020年为靠近工作地搬迁后，他成功将搬迁费用计入税前扣除。

根据相关法规，申请该扣除的基本规则是：搬迁必须使每日通勤距离缩短至少40公里。但德克鲁夫发现，尽管他和加拿大税务局的审计员都在周一至周五晚高峰时段（下午4:45）输入相同的导航坐标，谷歌地图始终向税务局提供比他短得多的通勤路线。

随后，德克鲁夫发现了一个关键漏洞，也因此促成了一项或将为其他城市通勤者减税铺路的开创性裁决：加拿大税务局的员工身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因此，他们在太平洋时间下午4:45获取谷歌地图的导航建议时，对应的是多伦多当地时间晚上7:45，此时交通状况已大不相同。

“司法认知和多伦多市任何驾驶员的经验常识皆可推知，唐谷公园路/404公路的交通状况在工作日平均下午4:45与7:45存在显著差异，”加拿大税务法庭法官兰德尔·博科克（Randall Bocock）在判决书中写道。“理性人士会遵循谷歌地图的路线建议——正如德克鲁夫所做的那样。坦白说，加拿大税务局也这么做了，只是因时区设置失误导致了错误的结果。”

多伦多一英里路程大不相同

博科克的裁决凸显了加拿大《所得税法》条款的演变——法院正在迫使该条款适应城市错综复杂的发展态势，以及通勤者切肤之痛的现实：从A点到B点的最短路径，未必是最快的。

除了德克鲁夫申诉的具体内容，本案更重要的意义在于，法官认可了使用谷歌地图来计算“最短常规路线”，以满足搬迁费用申请所需的40公里门槛——这是立法中一个经过激烈争论的表述。

“这不仅是我的胜利，更是全体民众的胜利，”德克鲁夫向加拿大广播公司新闻（CBC News）表示。“多伦多的一英里，与其他地区的里程概念截然不同，或许我们该从时间维度而非距离维度来重新考量。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若居住在鲁珀特王子市（Prince Rupert），40公里通勤可能只需20分钟，但在多伦多则可能耗时一小时以上。”

德克鲁夫于2020年1月从纽马基特（Newmarket）迁居密西沙加（Mississauga）。他在多伦多市中心朝九晚五工作，正如博科克所言：“和大多伦多地区众多上班族一样，每天通勤都要与交通拥堵搏斗。弹性工作制对他毫无用处。”

“我记得做年度体检时和医生聊起这件事，他惊讶地问'怎么回事？'”这位48岁的患者回忆道。“我解释是通勤问题，他当即断言必须改变现状——若真有什么能缩短寿命，绝对就是这通勤了。”

根据裁决书显示，德克鲁夫搬迁花费近13万加元，这笔金额引发了诸多质疑。但他指出，许多业主可能不知道，搬迁税务申报可涵盖房产中介佣金和土地转让费等支出。无论如何，加拿大税务局驳回了他的初始申请，坚称新旧通勤距离仅为32.8公里，而非谷歌地图显示的47.4公里。

“直线距离”

数十年来，加拿大法院一直在审理着围绕所得税搬迁费用申报的争议。

1995年，联邦上诉法院就“应以直线距离（即‘鸟瞰距离’）还是常规通勤路线来衡量合格距离”的问题作出裁决。该案中，一名调研访谈员为就近就职于阿尔伯塔大学（University of Alberta），从斯托尼平原（Stony Plain）迁居埃德蒙顿（Edmonton）。尽管里程表显示新居比原住所近44公里，加拿大税务局却以直尺测量，得出实际距离仅36公里。

上诉法院裁定：“纳税人通常通过公共交通的常规路线通勤，即公路、高速公路及铁路。”“判断纳税人是否实际缩短了40公里通勤距离，理应采用实际通勤路线测量。直线距离法与员工的实际通勤方式毫无关联。”

2007年，加拿大税务局将这一原则贯彻得淋漓尽致——甚至到了荒谬的地步。当时该机构驳回了多伦多另一名男子的迁居申请，理由是理论上存在一条包含40条道路、18次左转和19次右转的路线，其总距离可能低于40公里限值。

税务法庭法官唐纳德·鲍曼对此毫不留情地批评：“税务局提出的38次转弯路线既不现实、不正常、不合理，更违背常识。某些方面甚至比直线计算法更荒谬。直线计算法至少能让乌鸦理解，而40条道路的折返路线则无人能解。”

“那真是美好的一天”

与前两案的纳税人相同，德克鲁夫独自对抗加拿大税务局的律师团队。

他质询了那位温哥华审计员，对方承认，该方案要求他在高峰时段穿越唐河谷公园路，而税务局的距离计算规则并未考虑时间因素。

德克鲁夫在结案陈词中强调了这一要点。“我们必须思考的问题是：在谷歌地图等实时技术普及的今天，‘最常用最短路线'的概念是否应升级为'特定时段最常用最短路线’？”他如此阐述。

博科克最终认同了这一观点。

他在判决书中写道：“忽视这种动态变化——即无处不在的软件应用——将使法律变得过时、僵化且不准确。这种做法更像是将法院和法律‘困’在纸质时代的泥沼中，让律师和法官怀念过去，而广大公众早已通过智能手机和车载GPS导航系统跃入当下。”

德克鲁夫在东部时间下午4点左右通过邮件得知了胜诉消息。

“那真是个好日子，”他回忆道。他随即致电妻子和女儿，随后驱车返家。

作者：杰森·普罗克特是加拿大广播公司新闻部驻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记者，长期深度报道该省法院及司法体系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