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27日的巴拿马深夜，美洲大桥观景台的灯光突然熄灭。当华侨们听到推土机的轰鸣赶到时，那座刻着“华人抵巴150周年”的纪念碑已经被拆得支离破碎——没有预警，没有协商，只有冰冷的机械声回应着跪地哀求的人群。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市政工程，而是对一段用生命写就的历史的“抹除”：171年前，正是这群被称为“苦力”的中国人，用血肉之躯凿穿了两洋之间的屏障，托起了巴拿马的现代化起点。

一、深夜强拆的“借口”：不是安全，是历史认知的选择性失明

阿赖汉市政府给出的强拆理由是“结构安全风险”，但这个理由漏洞百出：如果真担心安全，为什么拒绝华人社团提出的“出资修缮”方案？为什么选在圣诞假期的深夜行动——这个大多数人不在场的时间？更讽刺的是，纪念碑下方正是当年华工遗骸最密集的区域，考古学家曾在这里发现刻着中文姓氏的墓碑。这种“巧合”让人想起19世纪殖民者对不住华工墓地的践踏——当年是为了扩张，现在是为了“发展”，但本质都是对历史的漠视。

巴拿马总统穆利诺的震怒声明戳穿了谎言：“这不是市政工程，而是对历史的犯罪。”强拆的背后，是地方政府对“多元历史”的排斥——在某些人眼中，华工的贡献是“边缘的”，是“可以被牺牲的”。但他们忘了：没有华工的两洋铁路，巴拿马不可能成为连接南北美洲、沟通两洋的枢纽；没有华工的付出，巴拿马的早期经济不可能快速起步。这座碑不是“负担”，是国家历史的“活档案”。

二、华工遗产：从“苦力”到“国家根基”的被遗忘

1854年，首批华工乘坐“海巫号”抵达巴拿马时，等待他们的是“人间地狱”：闷热的船舱里死亡率高达15%，热带雨林中的疟疾、黄热病随时夺命，铺设铁路时的塌方更是家常便饭。史料记载，全长77公里的两洋铁路，每根枕木下都埋着至少一具华工尸骨——他们没有名字，没有墓碑，只有“苦力”的标签。但正是这些“无名者”，用生命打通了巴拿马的“经济命脉”：铁路建成后，巴拿马成为两洋贸易的中转站，带动了港口、航运等产业的崛起，为后来的运河建设奠定了基础。

2004年巴拿马设立“华人日”，并在观景台建起纪念碑，正是对这段历史的“正名”：华工不再是“苦力”，而是“国家建设者”；他们的后代不再是“外来者”，而是“巴拿马公民”。纪念碑上的“150周年”，凝结的是三代华裔从“边缘”到“融入”的身份蜕变，见证的是巴拿马从殖民地到多元现代国家的转型。但这次强拆，却把这种“正名”打回了原形——当地方政府用起重机吊走碑座时，他们否定的不仅是华工的贡献，更是巴拿马“多元社会”的核心价值观。

三、重建的不是碑，是多元社会的共识

目前巴拿马中央政府已勒令原址重建，但水泥可以浇筑，记忆的裂痕却难以弥合。正如巴拿马历史学家胡安·卡洛斯所说：“当纪念碑倒下时，我们听到的是整个国家记忆坍塌的声音。”这种坍塌的危害，远超过一座碑的消失：它会让多元族群对国家的认同产生怀疑——如果连历史贡献都能被随意抹除，那么“包容”“多元”的国家理念还能剩下什么？

其实，保护历史记忆从来不是“怀旧”，而是“面向未来”。比如美国旧金山的“华工纪念碑”，不仅记录了华工建设太平洋铁路的历史，更成为当地多元文化的象征；加拿大温哥华的“华工纪念园”，每年吸引大量游客，成为教育年轻人的“活课堂”。这些案例告诉我们：历史记忆不是“包袱”，而是凝聚多元社会的“纽带”。对于巴拿马来说，重建纪念碑的意义，在于重新确认“华工贡献是国家历史的一部分”，在于向所有族群传递“我们的国家由不同的人共同建设”的信号。

更关键的是，重建需要的不仅是水泥，更是“制度保障”：比如将历史遗址纳入国家保护名录，避免地方政府随意处置；在中小学教材中加入华工历史，让年轻一代了解“我们的国家是怎样来的”；建立“历史记忆委员会”，吸纳多元族群代表参与决策。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历史记忆再次被“强拆”。

四、历史记忆如何避免再次坍塌？

这次强拆事件，给所有多元国家提了一个醒：历史记忆的保护，不能依赖“善意”，必须依赖“制度”。对于巴拿马来说，首先要做的是“立法”——将重要历史遗址纳入国家一级保护，禁止地方政府随意拆除；其次是“教育”——在中小学课程中加入华工历史、非洲裔历史等多元族群的贡献，让年轻人从小理解“国家是由不同群体共同建设的”；最后是“参与”——让多元族群代表参与历史遗址的管理，避免单一群体的“一言堂”。

而对于我们来说，这次事件也让我们思考：海外华人的历史贡献，如何才能不被“遗忘”？答案其实很简单：用“具体的历史”代替“抽象的标签”——比如整理华工的姓名、故事，建立“华工数据库”；通过纪录片、书籍等方式传播他们的历史；推动所在国将这些历史纳入官方叙事。只有当历史变得“具体”，才能真正被记住。

深夜的推土机声已经消散，但历史的追问却没有停止：我们该如何对待那些“无名者”的贡献？我们该如何守护多元社会的记忆？重建一座碑很容易，但重建对历史的尊重，却需要更多的努力。毕竟，一个忘记自己历史的国家，不可能拥有真正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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