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窄的路

变窄的路

文/杜艳凤

十多年的时光,将记忆拉扯得悠长。我驾车行驶在临康公路(国道311)上,凝望着这条留存于我年少岁月的柏油路。熟悉之感与纷至沓来的回忆交织,恰似未曾拓宽的公路,在一次次新铺的沥青中见证着时代的更迭。只是路旁的柳树比记忆中更为粗壮,树皮上那一道道深邃的裂痕,是岁月镌刻的图案,更像是年轮独有的记忆。

这条自我记事起便存在的公路,承载了我年少时诸多回忆。那时,我们往返于康乐与临洮之间,它是唯一的柏油路。家门口虽有一条路,却是土路,天晴时尘土漫天,下雨时泥泞不堪,路面坑洼不平,机动车难以通行。

而临康公路在我家河对面,每次去对面坐车都要蹚过三岔河。临近冬天,村民会在河道狭窄处,在河两岸搭上五六根长木,再在木头上放上装着沙土的尿素袋子,一座简易木桥便建成了。不过,开春河水上涨,木桥就会被冲走。多数时候,我们只能蹚河而过。那时我年纪小,每次过河都是父亲背着我。多年后,我才渐渐明白,父亲的后背是世间最宽广的依靠。

如今,走在这条熟悉又陌生的公路上,我第一感觉便是路变窄了。明明路面新铺了沥青,两边杂草也已修整,宽度与从前无异,但总觉得路变窄了,上坡没以前陡,弯道没以前大,路程似乎也没以前远了。走到临洮与康乐交界处,那棵大柳树依旧挺立。十二岁那年,我坐在尕爸的自行车后座,带着置办的些许年货,在此遇到从闪红寺下来的爷爷。爷爷是虔诚的佛教信徒,曾在闪红寺待了五六年。那时,爷爷穿着裹着羊皮的黑色棉布袄缓缓走来,说去“砖厂买两个热馒头”。看到爷爷,我从后座跳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爷爷心疼不已,还责备了尕爸。那场景至今历历在目,让我一时恍惚。望着依旧伫立的砖厂、路边长高的槐树、那个弯道,想到已不在的爷爷,泪水又模糊了双眼。

沉浸在回忆中,我已到了段家河与二十铺的交汇处,这里有整条路最大、最恐怖的弯道。听大人说,这里曾枪毙过罪犯。初二那年,我和发小放学后去小卖部买零食,磨蹭到天黑才骑车回家。走到弯道时,车链子掉了,怎么也装不好。诡异的氛围涌上心头,我们扔掉自行车拼命往前跑,觉得那是我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装满了年少时的恐惧、无奈与委屈。直到天黑,跑到村口,看到爷爷举着手电筒,光影里浮动着拉长的影子、火星,听到爷爷急切的呼唤,我哇地哭了出来。

一阵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宛如孩童欢快的笑声。到了虎关乡,我驶入新修的康乐滨河路。这条路沿三岔河两岸从县城修到临康交界处,路面平坦整洁,路边种满了各色小花。我尤其喜爱带刺的玫瑰花,它们与梧桐树一同,散发着清香,迎接每一个清晨。看着金色阳光洒在这座美丽的小县城,我愈发庆幸自己生活在这片土地。

记得2012年,家门口修了二级公路。这项工程给群众带来了巨大福祉。我第一次感受到二级公路带来的幸福,是在村里一位大哥哥的婚礼上。两辆大巴和小轿车载着一群娘家人浩浩荡荡来到村口,父亲指挥着喊:“往里开,直接开到村里操场。”那一刻,全村人都洋溢着喜悦与骄傲。开席时,新娘父亲自豪地说:“这地方好,出门就是柏油路,十几分钟就到县城,比住城里还好!”那天的宴席上,全村人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期盼都写在了脸上。

如今,每天走在宽敞平坦、路边栽满垂柳和月季的二级公路上,我总会想起童年时尘土飞扬的土路,以及父亲背着我蹚过三岔河的情景。它们如爷爷举着的手电筒,一头连着岁月的痕迹,一头映照着美好的未来。而连接临康两县的二级公路,将希望与梦想装进每个人心中,融入每一个晨昏。

作者简介

杜艳凤,女,康乐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丝路文博网,今日头条,《胭脂湖文艺》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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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9-06

标签:美文   爷爷   弯道   临洮   柏油路   父亲   公路   路面   土路   木桥   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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