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找零背后 折射出零食行业繁荣与隐忧

“每次买东西不管几毛都找糖，九毛都找糖，我没招了。”河北沧州一位网友在社交媒体上的吐槽，将赵一鸣零食推上舆论风口浪尖。

涉事门店负责人解释称，因现在兑换1元以下零钱困难，才用糖果代替。赵一鸣官方客服随后回应，公司规定“不允许强制用糖找零”，如果顾客接受可以，但“肯定要以顾客的意见为准”。

01 变相强制交易还是无奈之举？

根据《法治日报》报道，律师介绍，如果商家未与消费者事先协商，直接单方“用糖找零”是不合法的，这种行为涉嫌“变相强制交易”。

消费者享有自主选择商品或服务的权利以及公平交易的权利。商家未征得同意，利用消费者“怠于计较、碍于情面”等心理，直接用糖果代替货币找零，侵犯了消费者的这两项权利。

从人民币管理角度看，《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币管理条例》第三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定货币是人民币。以人民币支付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的一切公共的和私人的债务，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拒收。”

律师指出，如果商家对于现金找零一律用陈皮糖等替代，则涉嫌“变相拒绝人民币”。

对于消费者而言，遇到此类情况可以先与商家协商，要求使用人民币找零。如果协商不成，可向当地市场监管部门投诉，或拨打12315消费者热线维权。

02 行业疯狂扩张 伴随着投诉量暴涨

量贩零食行业以“品类丰富+极致性价比”为核心竞争力，被业界称为休闲零食界的“拼多多”。

第三方数据显示，国内量贩零食赛道正经历爆发式增长。

2021年底，国内量贩零食门店总数仅约2500家，2022年突破1.3万家，2023年10月达2.2万家，预计2025年将攀升至4.5万家。这种扩张速度令人震惊，几乎每年翻倍增长。

2023年11月10日，两大零食量贩品牌“零食很忙”与“赵一鸣零食”正式宣布战略合并，成立鸣鸣很忙集团。凭借低价策略和下沉市场优势，截至目前全国门店数量已突破1万家。今年5月初，鸣鸣很忙向港股递交招股书，引发业内外对量贩零食行业的广泛关注。

合并背后是激烈的市场竞争。2025年10月1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对零食很忙和赵一鸣合并案开出175万元罚单，原因是“未事先申报实施经营者集中”。尽管该起并购被认定不具有垄断效果，但量贩零食的竞争已从分散竞争进入集中寡头阶段。

而这起“糖果找零”事件并非孤立现象，其背后是量贩零食行业急剧扩张带来的各种问题。

据中国电子商会消费服务保障平台“消费保”数据，2024年休闲零食行业投诉量同比增长301.33%，商品质量、服务态度等问题成为消费者主要痛点。

在涉诉零食行业品牌中，赵一鸣高居投诉榜首，投诉占比达21.99%。良品铺子、三只松鼠、零食很忙则紧随其后。这些数据揭示出量贩零食行业在快速扩张同时，未能有效处理好消费者关系。

投诉问题类型主要包括商品质量问题、服务态度差、退款纠纷、虚假宣传以及售后服务欠缺等。其中，商品质量问题的投诉量占比高达30.03%，成为投诉的重灾区。服务态度差和退款纠纷分别占比13.31%和11.33%。

消费者投诉涉及发霉食品、吃出异物等情况屡见不鲜。有消费者称在赵一鸣零食店购买的面饼中发现“已发霉、残尸脆化的大黑虫子”；还有消费者发现购买的商品中有“蠕动”的虫子。

03 “品牌引流，白牌盈利”模式下的质量隐患

量贩零食行业采用“品牌引流、白牌盈利”的商业模式，这也成为质量问题的隐忧所在。所谓白牌，是介于大品牌与“三无产品”之间的小品牌，通常由中小厂商生产，毛利远高于大品牌。

对商家而言，白牌产品是平衡利润的关键。量贩零食店以知名品牌较低的定价吸引客流，带动白牌产品销量，平衡引流品带来的低利润甚至亏损，提升整体盈利能力。

然而，大量的白牌产品也伴随着更高的品牌山寨和食品安全风险。2025年8月，赵一鸣零食在三天时间里被监管部门两次点名产品不合格。

8月21日，广东省市场监管局通报2批来自赵一鸣零食店的食品不合格；两日后，其开口松子又被通报过氧化值超标。这三款被点名产品均为白牌产品。

“鬼秤”现象也是量贩零食行业的痛点之一。社交平台上有大量网友吐槽，多次碰到质量及“鬼秤”问题，指称商家在电子秤上做手脚，短斤少两。

面对量贩零食的激烈竞争，传统零食巨头也面临巨大压力。良品铺子、三只松鼠、来伊份等企业纷纷寻求转型，甚至跨界发展。

三只松鼠孵化33个子品牌，涉及饮料、日化、咖啡、水饮、预制菜、女性用品等多个领域。2024年，三只松鼠提出“高端性价比”战略，实现“重回百亿”目标，营收达106.22亿元。

良品铺子也在年底宣布全面降价。用良品铺子时任董事长杨银芬的话说就是：“不走这条路，就是死路！”2020年至2024年，良品铺子总营收由78.94亿降至71.59亿元，近两年都是同比双位数的负增长。

来伊份则进军酱香白酒行业，推出气泡水产品，还尝试过粮油、水果生鲜等品类，涉足咖啡、美妆个护、乳制品、预制菜等多个领域，但多数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传统零食企业转型困难重重。来伊份作为国内“休闲零食第一股”，2024年营收约33.7亿元，同比减少15.25%；归母净利润亏损7526.76万元，同比由盈转亏。其总门店数也从3685家下降至3085家，关闭了600家门店。

面对行业乱象，监管部门已加强监管。除了对零食很忙与赵一鸣合并案开出罚单外，各地市场监管局也加强对零食产品的抽检力度。

针对“糖果找零”等具体问题，赵一鸣官方客服表示，对于强制用糖果“找零”的行为，如果查实，会有区域经理去门店，要求整改。但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需要行业整体提升服务意识和合规经营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