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澳门”，是抢回来的

1999年12月20日，澳门回归中国，宣告了葡萄牙对澳门长达446年的统治的结束。

澳门人民庆祝澳门回归

事实上，澳门并不是葡萄牙控制时间最长的殖民地，在印度的西南部，葡萄牙的殖民统治延续了451年，比殖民澳门的时间还要漫长，这块顽强的葡萄牙殖民地便是果阿。与中国和平收复澳门不同，印度收复果阿却是通过武力，这段历史背后是一出复杂的大国博弈。

果阿位置

其实，在近代以前，印度一直是作为地理概念，而非国家概念而存在。印度的原住民是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达罗毗荼人，公元前2000年，来自东欧大草原和高加索地区的雅利安人入侵了北印度，由此建立了孔雀、笈多、戒日等王朝，使得印度步入了初步的文明。

雅利安人和达罗毗荼人

印度的统一，有赖于英国殖民者，今天许多人可能会以为，只有英国人殖民过印度，事实上，印度可是西方世界一直以来幻想的“东方天堂”，是不亚于中国的存在，不止是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都曾经染指这里，只不过英国是最强大的殖民者，但最早抵达印度的殖民者却是葡萄牙人，而最后离开印度的殖民者也是它，葡萄牙人与印度之间的“孽缘”远比你想象得复杂。

18世纪印度的殖民状况

要说明白果阿的问题，就必须从葡萄牙和印度两个视角出发。

印度的婆罗门女性

葡萄牙位于伊比利亚半岛，最早是罗马帝国的一部分，后来属于日耳曼人建立的西哥特王国。710年随着来自北非的摩尔人北上，伊比利亚半岛被阿拉伯帝国吞并。

为了驱逐穆斯林，西班牙人发动了旷日持久的从718年持续到1492年的“收复失地运动”。葡萄牙在此前属于西班牙，11世纪末，来自法国的勃艮第公爵亨利成为了卡斯蒂利亚国王的女婿，便被册封为葡萄牙伯爵。1139年，亨利的儿子阿方索一世驱逐了摩尔人，得到了罗马教廷和卡斯蒂利亚王国的承认，自立为王，葡萄牙王国由此建立。

阿方索一世画像

1147年，阿方索一世借助第二次东征的十字军的力量，打下了里斯本，由此将里斯本定为首都。和西班牙一样，葡萄牙也是以商业立国，而且它的地形比西班牙更不适合农业生产，为了发展，葡萄牙只能向海外扩张。

地理大发现

1487年，葡萄牙航海家迪亚士带着寻找传说中的“黄金天堂”印度的使命出海，发现了好望角，开启了大航海时代。1492年，受到西班牙资助的航海家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刺激，葡萄牙派出了达·伽马继续探索，终于抵达了印度，欧洲从此确立了前往印度的航线。

印度香料是刺激欧洲人的一大因素

印度这边就比较混乱，从12世纪开始，南亚次大陆一直是各方势力、许多民族的斗兽场，你方唱罢，我方登台，先是雅利安人创造了印度教，确立了种姓制度，稳定了社会秩序。然后就是来自中亚、伊朗的突厥民族入侵，建立了许多苏丹国，而地处沿海地区的果阿很早就被航海至此的阿拉伯人发现，并且建立了城邦。

事实上，早在欧洲人的帆船出现在印度洋的海面之前，果阿已经是一座商贸发达的港口城市，充当着古老的印度次大陆、东南亚腹地和阿拉伯世界、欧洲大陆之间的中转站。果阿的兴起与印度的地缘格局息息相关，北印度的统治者从雅利安人到突厥人再到蒙古人，都高度依赖陆地运输，而对海洋嗤之以鼻，而果阿率先进入了海洋文明的视野。

果阿

值得一提的是，1409年郑和下西洋之时，在印度古里停靠过一段时间，古里正是果阿的前身，说起来，中国人都比西方人更早抵达果阿。当时的果阿，正被阿拉伯人统治。

郑和下西洋

1500年，葡萄牙人佩德罗抵达印度卡里库特邦，建立了据点，却被当地的穆斯林所冲击。1502年，葡萄牙国王再次派出达·伽马率领大军进攻卡里库特，并得到了与卡里库特为敌的科钦邦的支持，成功拿下了许多城镇据点。当时，北印度正在被来自中亚的莫卧儿帝国入侵，而南印度邦国林立，许多阿拉伯人也在印度沿海地区建立了统治，葡萄牙人亟需物色一个适合的据点。

葡萄牙人的红夷大炮

地处印度西海岸中部的果阿，河流密布，进可攻退可守，由此进入葡萄牙人的视野，夺取果阿，就可以控制印度洋航线。1510年，葡萄牙出动23艘战舰，合计5000多名士兵，对果阿发动进攻，有意思的是，葡萄牙人的军队中有许多附近海域的印度海盗、志愿兵和奴隶，这些印度人之所以支持葡萄牙人，是因为盼望着可以收复自己被穆斯林占领的家乡，他们后来没想到这是赶走了一个侵略者，又接来了一个新的。

红色部分为葡属印度

1510年，葡萄牙人占领果阿，以此为据点，又在1518年占领了斯里兰卡的科伦坡，在1535年夺取了印度西北海岸的第乌，终于打造了一个葡属印度。后来1553年租借澳门的葡萄牙人，也是从果阿出发的。1565年，果阿成为葡属印度的殖民首府，被誉为“葡萄牙国王王冠上的明珠”，后来英国人的“女王皇冠上的明珠”正是抄袭葡萄牙人的。当葡萄牙人在果阿建立起殖民统治的时候，距离英国人到来还有整整101年。

欧洲白人在印度

占领果阿之后的第一件就是传教，甚至可以说，和英法不同，葡萄牙人占领海外殖民地除了掠夺资源和攫取利益，就是为了传播天主教。印度教的核心教义就是种姓制度，这是一种“王侯将相有种乎”的制度，社会的等级秩序非常严苛，而天主教宣传只要皈依上帝便是众生平等的，在这样的宣传下，一部分低种姓的印度人皈依了天主教。

果阿仁慈耶稣大教堂

然而，宗教传播本身是殖民活动的一部分，葡萄牙人在果阿建立了宗教裁判所，对新皈依天主教的印度人施行了极其严格的教法，细致到了男女礼仪、吃饭方式、甚至是小便方式等日常起居和生活习惯的问题，葡萄牙人试图让这果阿人学习最为纯粹的欧洲生活方式，几代之后，果阿就成为印度唯一一个以天主教为主要宗教的地区。

果阿邦的基督徒

后来的英国人喜欢把先进的社会秩序和政治制度传入被殖民地，从而让当地人建立对英国文明的崇拜，但是绝不和被殖民者通婚，葡萄牙人的殖民统治则非常粗放，除了葡萄牙语、欧式建筑和天主教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具有影响力的文化输入，而且葡萄牙人有血统歧视，别说是印度人，出生在殖民地的的葡萄牙人或混血二代，也不被视作“真正的葡萄牙人”，于是他们几代之后就融入了印度社会，同样的例子还有澳门的土生葡人，这也是后来果阿人坚决反葡的一个内在原因。

澳门的土生葡人拥有葡萄牙人的血统，但也大多认可中国身份

时间来到16世纪，西班牙组建了无敌舰队，成为新的海上霸主，作为一个小国的葡萄牙渐渐走向衰落。17世纪，荷兰人又异军突起，到18世纪，英国人终于建立了“日不落帝国”，成为印度的霸主。英国人倒是对同为欧洲白人的葡萄牙殖民者手下留情，没有吞并葡属印度。

果阿邦

也正是在18世纪，随着世界航路的大开辟，加上英国霸权地位的确立，印度洋航线的重要性日益降低，果阿的地位也一日不如一日。1780年，葡萄牙人最后雄起了一次，攻占了果阿与第乌之间的达曼，可是却完全失去了在孟加拉、斯里兰卡的殖民地。在非洲，也勉力维持着莫桑比克、安哥拉这两块殖民地，在东亚和东南亚，则是拿下了东帝汶和中国澳门。

此时的果阿，经过葡萄牙人上百年的殖民统治，也诞生了许多西化的精英，其他涌现了库尼亚这样一位致力于民族独立的民族主义者，他被誉为“果阿之父”。1928年，他成立了果阿国大党，配合着印度国大党进行独立斗争，只不过他们的斗争对象一个是葡萄牙人，一个是英国人。

印度纪念库尼亚的邮票

终于，随着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英法旧殖民帝国体系崩溃，美苏崛起，冷战开始。民族独立运动浪潮席卷世界各地。1947年，英国同意印巴分别独立，出台了《蒙巴顿方案》。

蒙巴顿（中）、尼赫鲁（左）和真纳（右）

印度人想当然地认为，连如此强大的英国都宣布印度独立了，你一个小小的葡萄牙肯定也是唯恐走得太晚。没成想，当时的葡萄牙情况比较特殊，因为西方的纵容，葡萄牙的独裁者萨拉查政府没有遭到清算，萨拉查是典型的民族主义者，他不允许有人分裂葡萄牙，他认为葡萄牙对果阿的统治已经超过400年，果阿早就是葡萄牙国土的一部分，而非殖民地，哪有“还给”谁的道理？于是，坚决不同意印度政府的诉求。

萨拉查

对于葡萄牙而言，果阿不仅仅是一块小小的殖民地那么简单，往小了说，它是葡萄牙位于亚洲最重要的殖民地，往大了说，它是葡萄牙参与印度洋争霸的筹码。葡萄牙曾经可是坐拥波斯湾的巴林、霍尔木兹海峡的大部分岛屿、马六甲海峡的马六甲，可是这些地方都已经失去，如今在整个印度洋和太平洋的核心地带只剩下果阿。

不过葡萄牙人的话也有道理，毕竟在历史上，“印度”只是一个地理概念，而不是国家概念，葡萄牙在1510年拿下果阿的时候，如今的印度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的确可以说一句“自古以来”，可问题是，现代世界不是看历史传统，而是看国力大小的，独立之初的印度当然希望涤荡自己家门口的污泥浊水，实现完全的统一。

印度大阅兵

否则，果阿就像是一根扎在印度的刺，不仅阻断了印度西海岸的海岸线，而且威胁着印度的经济中心孟买的安全

果阿与孟买

经历过二战，一开始谁都不想打仗，果阿的独立运动最初也是温和的。早在1946年印度独立前夕，果阿百姓就跟随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要求葡萄牙殖民政府将果阿主权归还即将独立的印度，而遭到了葡萄牙人的武力镇压。随后，便意识到“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组建了果阿民族独立阵线，开启了武装斗争的道路。

葡萄牙军队逮捕果阿游击队

这一切印度政府都看在眼里，只不过碍于美国人的干涉，不敢直接提“武力收复”，而是在1949年在葡萄牙里斯本设立了大使馆，准备与葡萄牙政府谈判，以和平的方式收复果阿。有意思的是，别看今天的印度跟在美国屁股后面摇尾巴，可是当时的印度拜的第一个大哥是苏联，因为它的死对头巴基斯坦是美国的小弟，因此，当印度放出狠话要武力收复果阿之时，美国适时下场，直接宣布支持葡萄牙对果阿的主权，并在1949年推动北约接收了葡萄牙。

葡萄牙军队在澳门

在以反苏作为第一要务的美国看来，自己的意思也很明白，葡萄牙是我的小弟，你动不了它。可是问题是，葡萄牙虽然牢牢把控着果阿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大权，可是果阿90%以上的人口依旧是印度人，他们对葡萄牙没有什么认同感，大部分人还是认为自己是印度人，这与许多前英国殖民地的居民形成鲜明对比。更有意思的是，因为451年的殖民统治，虽然果阿地区的百姓大多信奉天主教，但是他们又对传统的印度教保有认同，宣称“圣母玛利亚是印度教湿婆神的化身”。

葡萄牙人在果阿

有了美国的撑腰，葡萄牙的萨拉查政府却十分强硬，不仅拒绝了印度的一切谈判要求，而且还在1951年干脆直接宣布果阿升格为葡萄牙的海外行省，属于葡萄牙领土而非殖民地，这是在告诉印度政府没有和平谈判的可能。值得一提的是，1960年葡萄牙萨拉查政府同样企图宣布中国澳门为葡萄牙海外行省，而引起澳门百姓的反对，新中国直接派遣炮艇在珠江口支持澳门人民，迫使澳葡政府让步，史称“红色炮艇外交”。

果阿百姓抗议葡萄牙殖民政府

这是很奇特的一个地方，印度人的民族主义和国家认同非常强大，远远强于华人，被葡萄牙殖民了超过400年的果阿，一代又一代的果阿人依旧坚持着印度认同，积极配合着印度政府收复果阿的战略，哪怕“印度”事实上只是一个由英国殖民者统一而来的国家概念，也远非什么发达国家，待在葡萄牙统治下，法理上他们甚至可以算是“欧洲人”，但果阿人也不傻，知道葡萄牙并非英国那样的强国，而且葡萄牙残暴的殖民统治也早已引起他们的反抗。

果阿大教堂

1954年，果阿的民族主义者率先发难，他们自行组织人马占领了果阿通往外界的通道，印度政府也顺势下场宣布禁止任何外国政府通过印度领土获得补给，切断了果阿的陆上通道，使得果阿、第乌和达曼变成孤岛。同年，法国重返越南失败，撤出所有在亚洲的力量，把自己控制的五个印度港口也还给了印度，这让印度信心大振，再次与葡萄牙人开启谈判。

胡志明

在屡屡交涉无果后，1955年，印度撤去了在里斯本的大使馆，这就相当于是告诉葡萄牙“勿谓言之不预”，意思是我接下来可不保证不开战了。同年，印度政府派遣了5000多名没有携带武器的“军事指导员”进入果阿、第乌和达曼，协助当地的游击队对抗葡萄牙殖民政府。葡萄牙人居然打死了20多名越境的印度人，这让印度举国愤怒，矛盾到了爆发的边缘。

架不住印度巨大的怒火，葡萄牙驻法大使提出开启谈判，然而又被强硬的萨拉查否决了。萨拉查试图找英国居中调停，又试图让北约支持自己，而西方只是给了口头支持，这让葡萄牙人无奈至极，因为谁都不想惹恼印度。当时还有一个啼笑皆非的插曲，因为印度的封锁，果阿陷入巨大的危机，葡萄牙人向国际法院申诉，结果国际法院谁都不想惹，同时宣布葡萄牙对果阿有主权，但是印度也有权利封锁自己的国土。

葡萄牙人逮捕果阿民族主义者

可是，尼赫鲁没有轻易顺应民意，作为一个老练成熟的政治家，他可不是今天擅长搞民粹的莫迪政府可以比拟的，他明白，果阿问题的本质不在于葡萄牙，甚至不在于印度，而在于当时的两个全球霸权美国和苏联的态度。贸然进攻果阿，可能惹恼美国，让美国误会印度背后有苏联撑腰，那么问题可能就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果阿那么简单了，北边的巴基斯坦也可能会有动作。

印军

尼赫鲁认为，不需要美国或苏联明确支持自己，只要他们都保持中立，就代表着它们默许了印度可以收复果阿，虽然葡萄牙是一个欧洲国家，还是北约成员国，但是尼赫鲁认为印度这样一个数亿人口的大国，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淹没果阿的葡萄牙驻军，根本不足为惧。尼赫鲁是对的，杜鲁门坚决支持葡萄牙，而等到1953年，艾森豪威尔上台之后，美国对印度的态度变得缓和起来，虽然艾森豪威尔也不爽印度和苏联走得太近，但他仍然认为“印度是自由世界的朋友”，想要拉拢印度一同对抗苏联和中国。

尼赫鲁和艾森豪威尔

正是艾森豪威尔的这种暧昧态度，给了尼赫鲁以极大信心，他确信美国不会为了葡萄牙而和印度撕破脸。1960年，非洲共有17个国家走向独立，那一年被称为“非洲年”，大量新生的第三世界亚非拉国家成为联合国会员，使得整个国际舆论普遍支持第三世界国家争取独立与民主，而葡萄牙仍然在倒行逆施，1961年，安哥拉爆发反抗葡萄牙人的独立战争，而且这一年恰好是肯尼迪政府上台的第一年，肯尼迪以支持“民主运动”著称，尼赫鲁终于等到了他的机会。

印军先是通过支持果阿地区的反葡游击队的方式干涉果阿局势，而后在葡萄牙忙于镇压安哥拉独立运动的而头昏脑胀的时候，终于发动了收复果阿的战争，代号“胜利作战行动”。

印军从英国那里接收的航母

印军出动4.5万人，这是十倍于果阿葡军的兵力，海陆空三路并进，将果阿重重围住，果阿葡军的海上补给线被印军切断，又缺乏重武器，那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尽管萨拉查下令要求果阿总督抵抗到底，但是人家并不傻，之前只是打打果阿的民兵游击队，现在是印度的正规军，地是国家的，命是自己的，面对兵临城下的印军，果阿总督早就做好了投降的准备。

果阿百姓欢迎印军

当时驻扎在果阿地区的葡萄牙驻军有不少是来自非洲殖民地的黑人士兵，他们远离故土，装备不好，又缺少给养，面临强敌压境，自然是军心涣散、意志不强，只是轻微抵抗了36小时之后便宣布投降，印军以阵亡22人的代价，击毙30名葡萄牙士兵，俘虏了3000名葡萄牙士兵，收复了葡属印度的全境，包括果阿、第乌和达曼。

果阿葡军

开战前，尽管笃信自己会赢，但是尼赫鲁依旧做了最坏的打算，认为会有一场血战，甚至可能要做好夷平果阿的准备，然而一开战，葡萄牙的软弱就一览无余，充分证明什么叫做“纸老虎”。尽管丢了果阿，但是萨拉查政府依旧贼心不死，始终在各种场合试图申诉，西方各国也表示了强烈抗议，美国更是削减了25%的对印援助，但神奇的是，没有一个国家直接下场帮助葡萄牙，萨拉查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合着都打嘴炮呢。

萨拉查

这一切都随着1974年葡萄牙爆发康乃馨革命之后民主政府的上台而终止，除了中国澳门因为特殊原因而保持殖民地身份到1999年，葡萄牙新政府放弃了一切殖民地的主权，和印度恢复了外交关系，这一页才算是翻过去了。

康乃馨革命

最核心的问题就是为什么美国不帮葡萄牙？原因太简单了，因为美国压根没有什么核心利益在南亚，况且，印度虽然亲苏，但是不可能明面上与美国作对，美国犯不着为了给葡萄牙擦屁股而惹恼印度这样一个大国。

果阿葡军向印军投降

葡萄牙在战前得到了大量来自欧洲国家的支持，都认为果阿已经是葡萄牙的领土，结果欧洲人口惠而实不至，都只是提供舆论支持，强烈谴责印度对果阿的入侵，而尼赫鲁直接不客气地说道“我倒是想看看欧洲人如何用口水淹死印度”。

尼赫鲁

北约有一个集体防卫原则，也就是一个成员国遭遇攻击，视为北约遭遇攻击，所有成员国都要共同防卫，然而这个条款，有一个限定条件，那就是仅限于北美、欧洲和土耳其，说白了，北约也只是为了保护欧洲和北美而存在。要是你葡萄牙本土被印度入侵了，那我当然要出兵保护你，但是你到人家家里去搞事，对不起，你自己玩去吧。

于是，印度只用了36小时，终结了葡萄牙451年的统治。

印度人

老实说，在收复果阿的战争中，印度军队虽然士气高涨，其实战术、战法都不算太好，之所以可以迅速收回，纯粹是因为葡萄牙军队实在太过拉胯，战斗意志极其低迷。就拿空军来说，当时印度空军的主力战机依旧是二战老古董野马战斗机，而葡萄牙空军已经装备了最先进的鬼怪战斗机，可是架不住印度的机海战术，印度即使以4换1的战损比，都能把葡萄牙空军活活拖死了。

尽管葡萄牙这个过去不可一世的欧洲列强，如今已是风中残烛，但是印度在当时作为一个独立建国还不到20年的国家，除了印巴战争外，首战便打败了一个欧洲国家，那民族自豪感别说有多么膨胀，举国上下从政府总理到平民百姓，都有点飘了。果阿大胜冲昏了全体印度人的头脑，他们觉得自己此后就是南亚霸权的主宰者了。

印度的确是典型的白眼狼，中国政府在1961年的果阿战争中，高调地宣布支持印度收复果阿的行动，然而，印度人转眼就在次年悍然发动了对华战争，侵犯我国领土，结果大败而归。这就叫“天晴了，雨停了，你觉得你又行了”，印度嚣张了多年的民族主义算是第一次遇冷了。

对印自卫反击战

言归正传，随着1975年民主政府上台，葡萄牙宣布放弃殖民地，莫桑比克、安哥拉相继独立，到1999年归还澳门之后，这个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殖民帝国，终于寿终正寝。

1987年，果阿被印度政府升格为邦，正式成为果阿邦。目前来看，葡萄牙人对果阿的殖民统治需要辩证看待，一方面，葡萄牙人对果阿的统治仍然是掠夺式的，导致了果阿人的强烈反抗，也使得他们自愿回归印度；另一方面，果阿人也对自己与相对保守的印度各邦截然不同的文化氛围、社会体系和法律制度感到自豪，并且，果阿邦保持了高度的自治地位，算是印度版的“一国两制”。

果阿

举个例子，在印度的各大海滩，女性都不能身着暴露的泳衣，只有风气开放的果阿邦除外。果阿靠海，有美丽的海滩，气候非常舒适，不冷不热，加上曾经被葡萄牙殖民，果阿人的文化心态相对开放包容，没有印度内陆地区那么排外，加上宜人的风景和浓郁的欧式风格建筑群，果阿被称为“嬉皮士的最后天堂”，在上世纪60、70年代吸引了大批来自西方国家的游客和追求自由的年轻人，当地甚至有句谚语，“如果来果阿还不能让你快乐的话，你最好还是去天堂吧”。

外国游客在果阿

今天，果阿邦的面积只有3900平方公里，人口约为145万，是印度人口第三少的邦，但却是印度人均GDP最高的邦，约为5000美元，主要的经济支柱就是旅游业和出口贸易，每年接待印度全境12%的外国游客，西方人有一句名言叫“没有去过果阿，就不算是嬉皮士”。

果阿海滩

和澳门的情况类似，果阿也有大量葡萄牙文化的残留，还有许多葡萄牙混血儿，但是仅限于此，葡萄牙人似乎只是留下了一些聊以观光的奇观便灰溜溜地走了。澳门如今的人均GDP高达7万美元，是果阿的14倍，因为澳门的繁荣不是来自葡萄牙，而是来自祖国大陆。因此，相较于澳门的繁荣发达，依托印度的果阿没有得到应有的发展，2006年甚至被摘了“印度特区”的牌子。

印度人

历史兜兜转转，南柯一梦。

古代果阿的壁画，是丈夫与妻子相见

至于未来会如何，那就是印度人自己的历史使命了。

出身果阿的印度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