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了要怎么养？

月下温茶，窗内糊涂：养老的至境，藏在三分清醒与七分缘里？

人活到夕阳西下的光景，像老茶树上的叶片，经了风霜，反倒透出温润的光。常有人问，养老到底该活成什么样？是守着存折数数字，还是跟着儿女看脸色？依我看，最高明的活法，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带着清醒看世界，偷得浮生修缘分。

先说这“在家糊涂”。家从来不是讲道理的地方，是撒泼打滚有人扶，拌嘴吵架不记仇的窝。老两口过了大半辈子，谁还不知道谁的脾气？你嫌他茶杯底总留茶渍，他笑你买菜总被小贩多找五毛，争了一辈子，赢了道理，输了暖意，才是真糊涂。我见过楼下张叔，阿姨炒菜盐放多了，他咂咂嘴说“今天这菜够味，配粥正好”；阿姨数落他又把报纸堆沙发，他嘿嘿笑“这是给你垫脚的，省得弯腰”。不是真傻，是把日子过成了老面馒头，那些发酵的酸气，总得揉进几分包容，才蒸得出松软的甜。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难处，房贷车贷压得喘，咱们睁只眼闭只眼，比啥都强。儿女周末带孩子回来，满地玩具别念叨，厨房里多双筷子别嫌烦。他们说“妈你别累着”，你笑着说“不累，看孙子吃饭比啥都香”；他们抱怨工作难，你别讲“想当年我们多苦”，只递杯热汤说“歇歇就好”。糊涂不是窝囊，是看透了“家”字的写法——宝盖头下，总得有人低头，才能撑起一片屋檐。

再谈这“出门清醒”。走出家门，就得拎得清眉眼高低。公园里下棋别为一步棋红脖子，广场舞队选曲别总争C位，菜市场买葱别为一毛钱跟摊主较劲。不是没脾气，是明白外头的热闹，终究是镜花水月，犯不着较真。王阿姨每天去公园练太极，有人说她招式不对，她笑笑“我练的是舒心，又不是去打比赛”；李伯爱在老年大学学书法，有人笑他字歪，他照样把作品挂墙上，“我写给自己看的，又不卖钱”。

清醒的是，知道自己要什么。想散步就别跟着人挤保健品讲座，爱清静就别凑广场舞的热闹。兜里揣点零钱，够买瓶冰汽水就行；手机里存几个老伙计的电话，比存一堆养生谣言靠谱。外头的世界花红柳绿，咱守着自己的节奏，像老钟表的指针，不慌不忙，却分秒不差。

最要紧的，是这“私下修缘”。人老了，最怕的不是没钱，是心里空。修缘，先得修和自己的缘。清晨泡杯茶，看水汽在杯口绕圈；午后搬张竹椅，看阳光在地板上挪窝；傍晚数着归鸟，听晚风穿过老槐树的缝隙。和自己待得舒服了，日子就有了滋味。

再修和草木的缘。窗台上摆盆绿萝，看它偷偷长新叶；院子里种棵月季，等它春天炸开一树红。植物最实在，你给点水，它就给你开花，不吵不闹，却把日子填得满满当当。我认识位老先生，退休后专养多肉，每盆都有名字，“这盆叫‘小胖’，那盆是‘娇娇’”，说起它们，眼里的光比年轻人看手机还亮。

更要修和旧友的缘。不必天天见面，逢年过节打个电话，“我包了饺子，给你送两碗”；路过老同事楼下，喊一声“下来聊十分钟”。当年一起扛过事、分过糖的人，像陈年的酒，不常喝，开瓶时那股暖，能熨帖整个冬天。缘不是求来的，是年轻时种下的种子，老了慢慢浇水，等它长出树荫。

其实啊，养老哪有什么标准答案。就像老槐树，春天发芽，秋天落叶，从不管别人怎么看。在家糊涂，是把日子过软了；出门清醒，是把脚步踩稳了；私下修缘，是把心填暖了。说到底，不过是活成自己舒服的样子——晨起有粥，黄昏有茶，心里有惦记的人，眼里有看不够的花。

你说，这样的日子，算不算顶好的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