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作者 | 寸草心
本篇编辑 | 猫须
插图来源 | Lili Woood客厅石英钟指向晚十点,安安的高三数学模拟卷摊在书桌,红色叉号像刺眼的疤。我攥着中度抑郁轻度焦虑的诊断书,指节泛白——这张薄纸压得我窒息,更让本该为高考并肩的家,陷入无尽纷争。
因为女儿的病,家庭陷入纷争“装的!能吃能喝还刷错题,分明是不想学习!”老公扯松领带坐下,上周班主任说安安模考掉五十多名、上课发呆,在他眼里全是“偷懒借口”。
“医生确诊了!”我皱眉反驳,“她三模时考场发抖,手心冒汗漏写大题;夜里说太阳穴像针扎,查了CT和血常规都没事,你看不见吗?”
“还不是你惯的!”他敲着茶几提高声量,“高三谁不苦?我当年考前三天睡八小时都熬过来了!你倒好,她喊累就不让写作业,这高考怎么办?”
家族群里,五妹刚发完儿子月考成绩单就@我:“大姐,安安就是高三压力大、叛逆,别往病上扯。我儿子考砸闹脾气,我骂两句就好。”
“你不懂!”我指尖发抖地打字,“心理老师说她连模考排名都不敢看,医生说她有躯体化症状,再不管会影响高考——那是中度抑郁!”
“姐,你太敏感了。”五妹秒回带个无奈表情包,“心理医生就会夸大骗钱,安安是被你宠脆弱了,让她跟同学学学怎么拼,过段时间就好。”
争执间母亲来电,语气焦急:“是不是你俩总提高考给她压力?安安从小乖,怎么会抑郁?肯定是你关心不够,还总围着学生转,你女儿不用高考吗?”
“妈,我没有……”我哽咽着,这些天我五点半起做鸡蛋羹,抽屉塞满坚果,熬夜帮她整理错题,买助眠香薰眼都不眨,却成了“不尽责的妈”。
远在英国的舅舅又打视频,西装革履站在落地窗前:“高三闹情绪正常,我考雅思每天睡四小时都过来了。你太紧张反而让她觉得自己有病,硬拉去图书馆跟人一起学,准好!”
“她连学校都不敢去,看模考答案就哭,见邻居家985哥哥就躲进房间锁门,怎么去图书馆?”我揉红了眼。视频挂断,我靠在墙上无声落泪——没人听安安夜里的啜泣,没人看她错题本上“我好没用”,没人懂她提高考就发抖的恐惧。
“别逼她了!她是真的病了!”那晚安安做完英语卷,突然说想吃去年高考前买过的城南糖炒栗子。十一点的雨里,我骑电动车找了半小时才买到,浑身湿透回家时,栗子还热着。剥给她吃,她红着眼:“妈,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还让你这么辛苦?”
“我女儿最棒!”我把她搂进怀里,摸到她突出的肩胛骨,眼泪掉下来——这还是去年说要考去有海的城市的安安啊。可平静只维持到第二天,母亲带五妹上门,扔出一袋安神补脑液:“张阿姨孙子喝这个治好了失眠,别白花冤枉钱看心理医生,今天就去买押题卷!”五妹也劝:“我约了高三学生跟她聊学习方法,聊聊就好。”
她们声音太大,安安突然反锁房门,里面传来哭声和撕卷子的声音。我拍着门喊:“咱们不做题不聊高考,妈陪你看动画片!”转头对母亲和五妹吼:“别逼她了!她是真的病了!”
“为了孩子要跟家里反目?”母亲气得脸白,“高三就剩几个月,你会后悔的!”“前途不止高考一条路!”我第一次没退让,“她现在像易碎的玻璃娃娃,你们不理解就别添乱!”
她们摔门而去,留下“你会后悔”的狠话。我靠在安安门外轻声哄,门开了条缝,她攥着半张碎卷子,伸手抓住我的衣角。
难的时候可以停一停,不往前跑从此我彻底“得罪”了家人:母亲不打电话,家族群没人理我,舅舅还问模考情况,老公也分房睡。但我不在乎,给安安请了长假,陪她画画。她蘸着湖蓝颜料,画的是去年全家去青岛海边的沙滩。
浪卷着细碎的白泡沫,画里她扎着高马尾,举着草莓冰淇淋笑得眯起眼。我陪她听雨声聊童年。她突然提起小学运动会摔破膝盖的事:“那天你背着我跑医务室,校服后背全湿了,我趴在你肩膀上还偷偷啃了口你口袋里的奶糖。”说到一半,她先弯起嘴角,我也跟着笑出了声。
夜里读史铁生的《病隙碎笔》,读到“苦难既然把我推到了悬崖的边缘,那么就让我在这悬崖的边缘坐下来,顺便看看悬崖下的流岚雾霭,唱支歌给你听”时,安安突然抬眼,指尖轻轻碰着书页说:“妈,原来难的时候,也可以不用逼自己往前跑,对不对?”
“对,”我握住她的手,眼眶泛红,“累了就停下来,妈陪着你,咱们慢慢走。”
女儿考上了心目中的理想大学日子一天天过,某天午后,安安抱着本高考志愿指南蜷在沙发里,突然指着页脚一张沿海城市的大学照片喊我:“妈你看,这里的海和我画里的颜色一样!”
她指尖点着照片里的蓝,语气里是久违的轻快。
也是那天清晨,我进安安房间收拾水杯,看见书桌上多了一杯温的安神茶,透明杯底压着张折得皱巴巴的便签,写着“别太累”——是老公的字迹,没署名,却像颗小石子落进了冻住的湖面。
安安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会举着班级合照说“班长说大家都想我”,也会主动翻着志愿指南问“这个城市的海鲜是不是很甜”。阳光洒在她头发上时,我知道所有委屈都值了。
高考前一个月,安安回了学校,只是不再熬夜刷题,晚自习前会绕着操场走两圈,模考时也不再攥着笔发抖。
她调整节奏后正常参加了当年高考,出分那天,她抱着手机笑出了声——分数够到了那所沿海城市大学的录取线。收到通知书的下午,她搬来胶带和磁铁,把印着校名的通知书,端端正正贴在了自己画的“蓝色的海”旁边,画里举着冰淇淋的女孩,好像和通知书上的名字,连在了一起。
家里关系依旧有些僵,但我不后悔。守护女儿,我可以六亲不认——高考只是一段路,她的健康和快乐,才是一辈子的事。就算被全世界误解,我也要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备注:每个人的成长经历和家庭情况都不一样,因此,文章中的分享,仅做参考。
更新时间:2025-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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