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点号·美文|娃娃拳

炎炎夏日，三五好友相约进山避暑，我们去了池上北坪景区。

北坪核心景区，满山青翠，空气清新。看过高山湖泊，又在水杉林里喝茶聊天，凉风习习，暑气尽消。

沿着林中小路上山转转。欣赏过《心经》石刻，继续向上，转过一块巨石，脚下突然被一丛植物绊了一下——椭圆形、顶端锐尖的叶子，白色的小花，是娃娃拳。路边的碎石缝里，一丛开花的娃娃拳，正在风中轻轻摇晃着枝叶。五片小小的白色花瓣，拥着一簇淡黄色的花蕊，精巧又雅致。

娃娃拳的小花，瞬间将我的记忆拉回童年。小时候，跟着父母上山时，常常在山坡上看到大片的娃娃拳。柔软的枝条四处蔓延，椭圆形的叶子表面覆着一层细细的绒毛，边缘有锯齿，夏天开花结果，秋天果实成熟，变成红色。父亲是一名乡医，他对娃娃拳喜爱有加。在他的眼里，娃娃拳可不是野草，而是一味中药。父亲曾告诉我，大山里的很多草木都是中药，都是宝贝。

那时候，小孩子不懂得欣赏娃娃拳的花，对夏天的娃娃拳没有多少兴趣，我们最喜欢的是秋天果实累累的娃娃拳。枝梢上的红色“小拳头”簇拥着，挤在一起，特别惹眼，更诱惑着我们的味蕾。那红色的小果果，是乡村小孩子嘴巴里的美味。其实，娃娃拳的小果果里果肉少得可怜，只有一层薄薄的皮，酸甜中还略带一点苦涩，味道并不好。可是，那时候，对于山村孩子来说，除了山里的野果，还能有啥零食可以享用呢？

记得，那年秋天，我和小伙伴香香一起上山摘娃娃拳。为了摘得更多，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了很远，一直钻进了村里西峪后坡的槐树林。着急摘娃娃拳，一不留神，我就摔了一跤，跌进灌木丛，膝盖磕破了。情急之下，香香慌忙扯下几片娃娃拳的大叶子，在手心里使劲揉碎了，给我按在伤口上，叶子的汁液凉丝丝的，竟然不觉得疼了。

如今，我站在北坪景区的树林里，脚下的娃娃拳蔓延成片，路边的巨大石块也成了它的地盘。微风掠过，花枝轻轻摇晃，像无数小手拍着巴掌。远处，似乎传来孩子的笑闹声，儿时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两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站在灌木丛里，小心翼翼地摘下熟透的娃娃拳，先往嘴里塞上一大把，再把衣服口袋装得满满的。

山野的风带着娃娃拳花的清香，一阵阵飘过来。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七八岁的香香从前面的山路上向我跑过来，两只手高高地举着几枝娃娃拳，红色的小果子攒成一个个小球。“咯咯、咯咯”香香的欢笑声在我耳边响起来，悦耳动听，俏皮可爱。

时间真是不经混。当年七八岁的两个小姑娘，现在已是人到中年了。我和香香早都离开了老家，这么多年忙忙碌碌，各自奔波，已经很久不联系了。两个小姑娘摘到娃娃拳时的清脆的笑声，香香那被草木汁液染绿的小小的掌心，都在时光长河里沉淀，在记忆深处封藏。那一簇簇红彤彤的娃娃拳，年年秋天在老家的山野里熟透了，凋落了。那些曾在老家山野里疯跑的小小的身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娃娃拳的小白花在山风中颤动，轻轻地哼唱着属于夏日山野的歌谣，动听又亲切。对于每个记得童年模样的人来说，这都是珍藏在心底深处的最优美的旋律。

下山的时候，又看到那些娃娃拳的小花，我很想摘一朵带下山去。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没有动手，那是属于山野的花，我实在不忍心摘下它。

我打开手机给那些小花拍了几张照片。隔着遥远的时光，我看到无数只“小拳头”正一起拍打着一扇红彤彤的大门。我听到了岁月的门环被轻轻叩响的声音。

（发表于2025年7月23日《淄博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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