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933年,欧洲多数地区大萧条触底,部分显现微弱复苏,但法国仍深陷泥潭。那年夏天伦敦世界经济会议试图稳定货币、停止关税战,却因美国新总统罗斯福“优先美国利益”化为泡影——他上任即降低美元兑英镑汇率,进一步固化了各国“自扫门前雪”的模式。民主国家跌跌撞撞复苏,连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都承认,经济对专家而言也是“一团乱麻”,难怪政府领导人常不知该如何行动。这场唯一的国际协调失败,无疑拖慢了复苏脚步,让欧洲各国在危机中更难形成合力。
2、1933年,英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率先走出大萧条,1934年工业生产超1929年水平(虽反衬20年代增速低迷),失业率从300万降至250万,但下降极为缓慢——1932年失业率17.6%,1935年才到12%-13%,重灾区仍超50%。1932年,苏格兰、威尔士和英格兰北部失业工人发起“饥饿进军”,警察与工人冲突混乱,请愿书被没收;1936年,造船城贾罗200名贫困工人跋涉近300英里到伦敦,带着1.1万人联署的请愿书求政府援助,却遭拒绝。这些“向饥饿抗争的脚步”,成了英国复苏背后难以掩盖的民生阵痛。
3、英国政府坚持正统财政政策以平衡预算,用赤字应对危机的方法尚在萌芽,凯恩斯的反周期理论也未成型——华尔街崩盘后,凯恩斯曾乐观预言伦敦“前景绝对振奋人心”,后来想必为此尴尬。大萧条中,最激进的计划来自奥斯瓦尔德·莫斯利:这位野心勃勃、无固定政治归属的贵族,先脱离保守党,后加入工党,提出赤字刺激经济却遭拒,遂带领追随者成立新党。1931年新党大选惨败,莫斯利转向极右,崇拜墨索里尼并建立英国法西斯联盟,最终在政治上毫无建树,成了非正统经济主张失败后转向极端的典型。
4、1931年英国财政危机中,由工、保守、自由三党大臣组成的10人国民政府成立,斯坦利·鲍德温与内维尔·张伯伦很快成领军人物,工党前首相拉姆齐·麦克唐纳留任,财政大臣菲利普·斯诺登也继续任职。工党因二人入阁爆发严重分歧,痛斥他们为“叛徒”并开除,二人只得成立“国民工党”。斯诺登提出的紧急预算包含削减开支、降工资与失业救济等紧缩措施,虽靠议会多数通过,却因减少需求加剧通缩。真正帮英国脱困的是“廉价货币”——低贷款利率带动住宅建筑扩张,1930年大萧条最严重时仍建20万所新房,1934-1938年均落成36万所,成了复苏的“强心针”。
5、1934-1939年,英国政府拆毁25万所贫民窟,补贴建造“政府公屋”,苏格兰主要靠市级政府建房,两次大战间共造30万所工人住房,1939年却仍有6.6万所房屋不适宜居住,还需20万所缓解拥挤。英格兰和威尔士部分进步市政府也推进住房项目,但30年代不靠补贴的私人建房更多——270万所新房中200万所是私建,3/4由建筑协会出资并提供房贷(其资本自一战后大幅增加)。私人建筑业在英格兰南部城郊兴旺,土地充裕、成本低、房贷利率低,加上国内需求上涨、电化学工业兴起、汽车出口增加,1939年汽车税收较1921年增5倍,多股力量共同推着英国经济向前。
6、法国与英国一样靠财政紧缩应对危机:大幅削减政府开支,校舍、工人住房建设资金遭砍,臃肿官僚机构成紧缩目标虽获公众支持,但政府绕开国会发令,削减所有国家雇员薪金、养老金与福利,导致失业率上升,侵害退伍军人利益,民众不满膨胀、政治动荡加剧。法国因政治考量不肯货币贬值,而坚守金本位的国家日渐稀少——比利时1935年3月终于贬值28%,生产与出口随即复苏、失业率骤降,法国却仍不为所动。直到1936年9月,左倾的人民阵线政府因重建军备缺钱,才不得不让法郎贬值,1937年6月、1938年又两度贬值,不到3年贬1/3,法国经济这才开始有明显起色。
7、欧洲多数国家用古典自由主义财政手段应对危机时,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另辟蹊径。丹麦、瑞典、挪威均遭大萧条重创:丹麦、挪威失业率超30%,瑞典超20%,农产品价格下跌与出口减少对丹麦打击尤重,战后三国政府不稳,国家分裂与政治极端化风险显现。但1933年丹麦率先实现政党整合,瑞典、挪威紧随其后,以此为基础就复苏经济政策达成高度共识。丹麦社会民主党与农民党做交易:前者支持保护农民的措施,后者支持缓解失业与福利政策;瑞典引入反周期政策,靠国家投资公共工程解失业。虽初期赤字不深,复苏也靠货币贬值与出口助力,但这种“协商一致”为政治稳定与福利政策奠基,也反映出三国对德国形势的忧虑。
8、意大利法西斯政权难抵大萧条冲击,甚至1927年的通货紧缩政策在华尔街崩盘前就削弱了经济。墨索里尼认为150里拉兑1英镑“有损国家声誉”,将里拉比价调为90里拉兑1英镑,后又搞通货紧缩——这步“彰显力量”的操作,却让1929-1932年意大利工业产量降近20%,失业率增两倍。未失业者虽保住工作但工资减少,1932-1934年靠物价剧降与政府家庭补贴才弥补损失并增加实际收入;1934年每周工时降至40小时以减少失业,却未调时薪补偿收入损失,1935年起实际工资再降,二战前仍未恢复1923年水平。墨索里尼想靠“货币面子”提振国家形象,最终却让民众买单。
9、墨索里尼应对大萧条的核心是加大国家干预:大幅增加公共工程开支,1921-1936年土地再开发开支(按1927年物价)达86.97亿金里拉,是1870年后半个世纪的28倍多,虽降低失业率,却无法阻止物价上涨、提高生产率。政府推动“小麦战役”并对进口农产品征高关税,1937年小麦进口减至20年代末的1/4,却导致粮价上涨、主粮平均消费量减少。1934年,22个代表不同经济部门的社团成立,号称打造“社团国家”计划经济,实际却笨重官僚、压制进取精神,经济权力仍在大企业手中——1926年工会失却独立性,劳资关系被工业资本家控制,卡特尔垄断集团维护企业利益,国家干预看似严格,实则为大企业服务。
10、30年代末,意大利独裁步伐加快,国家干预日增,与自由市场经济渐行渐远。规章束缚工商业者,官僚控制加强,企业家虽曾怕控制权被夺,却发现担忧未全成真——法西斯政府与大企业虽有摩擦,但共同利益(尤其是军工暴利)让二者在二战前紧密配合。整体而言,大萧条后的十年意大利经济停滞,增速远低于1901-1925年,国家限制、失业恐惧、政治异见遭报复,扼杀了进取精神,多数人生活水平下降,二战前才稍有好转。1935年10月,墨索里尼入侵埃塞俄比亚,将帝国荣耀置于经济复苏之上——殖民扩张本源于意识形态,却也成了经济困难时政权“转移矛盾”的手段,复苏彻底成了法西斯大计划的附属品。
11、德国是大萧条中受害最深却复苏最快的国家,“经济奇迹”感巩固了民众对希特勒政权的支持,可纳粹上台时并无复苏蓝图。1933年2月希特勒首讲许诺“四年计划”救农民、消失业,却不知如何实现——在他眼中,“经济学不是科学,而是意志的问题”。纳粹初期致力于改变经济政治条件:摧毁左翼政党与工会,让工业资本家如愿掌握劳资主导权,企业获新自由却需服从国家利益。纳粹运气不错,上台恰逢大萧条最严重时,经济本会周期性复苏,但复苏速度与规模远超正常反弹——初期靠1932年巴本政府的小规模就业计划,纳粹将其大幅扩张:1932年拨款1.67亿帝国马克,1935年增至50亿,虽仅占国民生产总值1%,但大张旗鼓的宣传让“德国重回正轨”的印象深入人心。
12、德国靠修筑公路、开挖水渠等显眼工程造复苏假象,志愿劳动者(1935年成义务)更添蒸蒸日上感,政府工资微薄,拒做工者会被关集中营,领救济者从失业名单除名,失业率“骤降”进一步提振信心。刺激经济的关键举措还包括:汽车工业获税收优惠,1934年产量较1929年高50%,高速公路开通大肆宣传,1934年公路开支比20年代中翻倍;保护农业防粮价下跌,5年内农民收入增速是工人周薪的3倍。但复苏很快遇困境:马克坚挺致贸易逆差,靠双边协议换原材料;1936年外汇短缺,粮食进口与军备需求冲突,希特勒面临选择:缩军备融入世界经济,或继续推行迅速军事化努力实现经济上的自给自足(需领土扩张即战争)。他选了后者——1936年,欧洲大战的倒计时正式开启,经济复苏终究成了纳粹扩张的垫脚石。
更新时间:2025-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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