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前后的广州城,六榕寺外,一名衣衫单薄的少年僧人,蹲在寺门口,手里攥着一颗糖球,眼中却映着连天的孤寂。
他叫苏曼殊,曾是富家少爷,却因身世尴尬而备受冷眼;三度剃度出家,又三度还俗流浪;而且,身为僧人,他最爱的事情也是逛青楼。
总之,这种种都让苏曼殊成为了一代奇僧。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看看苏曼殊的奇吧?
1884年,广州老城的巷弄里,苏曼殊出生了。
他的父亲苏杰生,是一位活跃在中日两地的洋行买办,家道殷实,名声显赫,但这个本该享受锦衣玉食的孩子,却因为一段无媒苟合的孽缘,注定了命运的坎坷。
他的生母不过是父亲在日本经商时,暗中勾连的养母河合仙之妹,连小妾的名分也未曾拥有。
苏家的门楣森严,声誉重于一切,这样一个“不清不白”的孩子,自然成了家族的隐疾。
因此,为遮人耳目,父亲与正式的小妾河合仙达成了默契,将苏曼殊过继给她名义抚养。
从此,年幼的苏曼殊随养母河合仙在东京生活,可惜,六岁那年,一封从广东寄来的家信打破了这脆弱的平静。
苏家因为子嗣凋零,急需男丁继承香火,于是,尚不懂世事的苏曼殊被带回了广州老宅。
但他的身份,始终是整个家族心照不宣的污点,因此,无论是正妻所出的子嗣,还是旁支亲眷,皆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他。
掌家的大妇,更是屡次当着仆役们的面指着他冷笑:“野种而已,算什么少爷?”
养母河合仙虽然竭力护着他,但一个柔弱女子,又怎敌得过整个家族的冷暴力?之后在无休止的暗示和排挤中,她终于支撑不住收拾细软,独自一人踏上了归国的船只。
养母的离去,对苏曼殊而言,无异于再次被世界遗弃,而没人呵护他,家中长辈对他的苛待也愈发肆无忌惮。
每日三餐,他只能吃下别人施舍剩下的饭菜;新年赏赐,他从不在名单之列;就连外出上学,衣着也总是最破旧寒酸的那一身,像极了街头的叫花子。=
有一年冬天,苏曼殊染上了严重的疟疾,他痛苦地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屋外寒风呼啸,柴房里却连一张薄被也没有。
照理说,家中雇佣的仆妇理应照料生病的少爷,可大妇却冷酷地吩咐:“让他自生自灭,不许任何人靠近。”
幸而,大嫂柳氏偷偷帮了他一把,才让他活了下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苏曼殊都在病痛与饥寒中挣扎,也是自那以后,他不再对家族怀有丝毫幻想,连同情也被他藏进了最深处,从不轻易流露。
而且,在12岁那年,苏曼殊还悄悄离开了苏家,此后,他跟随路过广州的一个老和尚,来到六榕寺剃度出家。
只是,他终究太小,太过凡胎肉身,清规戒律、苦修持戒,于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而言,如同给伤口撒盐。
不久后,一只鸽子从庙后的小树林里飞过,他馋得眼眸发亮,忍不住将其捕获,偷偷烤食,香气很快惊动了寺中众僧,结果可想而知,他被驱逐出门。
没处可去后 ,13岁的他去投奔了上海的一位姑姑。
1898年,苏曼殊又随表哥来到日本求学,他一边在学校苦读,一边在课余时间兼职美术教师,以微薄的酬劳维持着简朴的生活。
日本的学校生活单纯而充实,他每日早起背诵英语单词,午后在画室练习国画笔墨,也是在这时,他遇到了一个叫菊子的少女。
那是一个春末夏初的傍晚,苏曼殊随着表哥,前往探望隐居在外公家的养母河合仙。
推开篱笆门时,他看到一位正在庭前浇花的少女,她身着朴素的浅蓝色和服,腰间束着一条紫色绣带,那是菊子,养母外家邻居的女儿。
从那以后,苏曼殊时常寻机去外公家附近散步,只为在小径拐角处偶遇那个低头细语的少女。
他们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没有山盟海誓的铺陈,菊子会在清晨把亲手编织的小花环挂在苏曼殊书包上,苏曼殊则在夜晚偷偷将自己新作的短诗藏进菊子窗前的石缝里。
可惜,幸福的种子尚未扎根,便被世俗的冷风连根拔起。
一次偶然,菊子给苏曼殊递了一封亲笔信,上头工整写着一行行情意缱绻的话语。
不料信件被苏曼殊的叔父撞见,他勃然大怒,将两人的私信公之于众,满村张贴示众,羞辱无以复加。
而菊子的父母在压力与耻辱下,将她软禁在家,严禁她再与苏曼殊见面,村民们也开始在背后指指点点,诋毁她的贞操与教养,这迫使菊子自杀了
消息传来时,苏曼殊伤心不已,也退学,闭门不出,整日以泪洗面。
与此同时,1899年,他再次登上了广州白云山的小寺,削发为僧。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寄托这段痛彻心扉的初恋,他还挥笔写下了《断鸿零雁记》。
小说一经问世,便引起轰动,无数痴男怨女读到泣不成声,甚至有人因感怀过深而寻短见。
1903年,那一年,苏曼殊十九岁,他怀揣着一腔燃烧的理想,步入了成城学校继续深造,而这也是他第二次还俗了,他始终无法忍受寺院的生活。
在异乡求学的日子里,除了苦读经史,他的心头,还燃烧着另一把更为炽烈的火焰——推翻腐朽旧制,重塑家国山河。
他结识了黄兴、章太炎、陈天华等一众志士,常常夜以继日地翻译进步文献,撰写激昂檄文。
但这样的热血,很快就引来了祸端。
他的亲族得知他涉身革命党人行列后,大为震怒,最疼惜他的表哥也出于恐惧,断绝了经济资助。
在那样孤立无援的处境下,苏曼殊并没有选择屈服,他悄悄伪造了一封“诀别信”,向苏家宣告永别,斩断了最后一丝牵挂。
归国后,他在上海的《国民日日报》任职,投笔为枪,直击时弊,奈何,不久后,报馆遭到查封,他也被迫藏身街巷,颠沛如流浪犬一般。
在那段最失意的时光里,苏曼殊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第三次出家。
1904年初春,他去了步入广州的某座古寺,请求剃度受戒,但佛门清规,终归是拢不住一个桀骜不驯的灵魂。
苏曼殊虽剃度,却始终未能真心归顺,他每日持经念佛,却也在心里默默背诵着但丁的诗行;他表面木鱼咚咚,夜晚却偷偷在枕下藏着莎士比亚的剧本。
他耐不住长夜漫漫,耐不住香火寂寂,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那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僧众生活。
于是,他做出了逃离的决定,再次离开了佛门,从那以后,他自称“曼殊和尚”,在红尘中流浪。
他的身影出现在江南烟雨巷陌,出现于东南亚的异乡市集,也出现于日本横滨的老街深巷,尤其在上海,他几乎成了青楼女子们心中一个独特的存在。
在风月场所,他常常与歌妓对饮长谈,听她们倾诉身世的哀苦,当对方泪眼盈盈,他便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钱财相助,从不求回报。
据他自己留下的账簿所记,短短数年间,他在青楼的花销便高达一千八百多银元,这在当时,足以供一个普通人家丰衣足食好几年。
到了1918年,彼时上海法租界的一间破旧旅馆里,苏曼殊蜷缩在狭小的床铺上,怀中紧紧搂着一包糖果,像个守着最后宝藏的流浪汉。
世人都知道苏曼殊嗜糖如命,却鲜有人能理解,那种对甜食的痴狂,不是出于贪嘴,而是一种深植骨髓的自我救赎。
对于他而言,糖的甘甜,是这个冰冷世界为数不多还愿意给予他的温柔。
糖可可、粽子糖、麦芽糖、摩尔登糖……无论是哪一种,只要能换来片刻的快感,他便不惜一切代价去获取。
即便身无分文,他也会在废品堆里翻捡空糖罐,卖了换点零钱,再颤巍巍地走进小巷里的糖铺,用仅剩的钱买一把糖果。
曾有人笑称他是“糖僧”,因为他吃糖的方式实在惊人:常人是几粒细细品尝,他却是一口一把,甚至有时直接往嘴里灌下整袋麦芽糖浆,吃得齿缝发酸,舌头麻木。
有一年秋天,他因糖瘾发作而囊中羞涩,竟一狠心,敲掉了自己嘴里的一颗金牙,拿到当铺换了两袋摩尔登糖。
朋友们得知此事,哭笑不得,只能叹息他疯癫背后那令人心酸的孤独。
而糖,并不是他唯一沉迷的东西,他的暴饮暴食,也是出了名的惊人,朋友设宴款待,他一上桌,便如风卷残云。
十个春卷,大盘炒面,两盆糖果,数碗虾仁,一气呵成,吃得满脸通红,额头冒汗,却仍旧不肯停筷。
还有一次,朋友与他打赌,说他绝无可能一顿吃下六十个包子,苏曼殊听罢,只是微微一笑,当即卷起袖子,埋头苦吃。
包子热气腾腾,一个接一个下肚,到第五十个时,他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旁人见状,连忙劝他作罢。
可他咬牙坚持,一口口将剩下的十个包子塞进肚里,最终,他瘫倒在床,一动不动,夜里腹痛如绞,众人惊惶以为他命丧黄泉,连忙去探鼻息,才发现他尚有微弱呼吸。
只能说,他的暴食,不止一次将自己推向死亡边缘,他曾因暴饮暴食被送进医院,医生严令禁食油腻与甜食。
可哪怕病床上虚弱得连翻身都费劲,他也会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摸摸从被褥下掏出糖炒栗子,捧在手心慢慢吮吸。
时间像漏沙般从指缝间流走,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肠胃、肺脏、脑部,几乎无一幸免于疾患的侵蚀。
他在病与痛之间反复挣扎,却始终拒绝彻底服从医嘱。
1918年5月2日,苏曼殊再次病倒,这一次,他已经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医生诊断:日泻五六次,气若游丝,危在旦夕。
就这样,这位一生流浪,一世漂泊的人,终于在三十五岁的年纪,带着那份久违的甜蜜与疲惫,离开了人世。
他死时,手里仍紧握着一颗糖果,像是最后的执念,亦或是,与世界和解的方式。
世人皆叹他短命,可谁又能懂得,他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走完了一场无怨无悔的旅程。
苏曼殊,这位三度剃度又三度还俗的奇僧,他的一生,看似荒诞癫狂,实则处处是与命运孤勇相搏的挣扎。
因为,他虽早逝,却早已用最极致的方式,活成了自己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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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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