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风凉，浅忆过往

秋深夜渐凉，旧梦绕愁长。

凭栏思往事，露湿鬓边霜。——题记

暮色漫过窗棂时，最后一缕霞光正从梧桐叶的缝隙里往下沉，像握不住的往事，轻轻一坠，就跌进了渐浓的秋凉里， 风是从老巷口来的，裹着墙角野菊的淡香，也裹着几分沁骨的薄寒，刚掠过窗纱，便让案头那杯温热的茶，漫出了一圈圈凉下去的涟漪。

我披了件薄衫起身，走到院中的老桂树下，去年此时，桂花落得满院细碎的金，你还笑着说要拾些晒干，泡在蜜里等我来年回来尝，可如今枝桠上的花虽还开着，却稀稀落落的，风一吹，便簌簌地往下掉，落在我摊开的掌心里，凉得像一声叹息，我数着那些花瓣，一片，两片，三片……数到最后，指尖只剩下满是凉意的空，连带着心里那点残存的暖意，也被这秋夜的风，一点点吹得散了。

檐角的铜铃忽然响了，叮铃，叮铃，声音清凌凌的，却撞得人心尖发疼，去年你总爱拨弄这铃，说风动铃响时，就像我在跟你说话，可现在风明明还在动，铃也还在响，我却只能对着空落落的庭院，一遍遍地喊你的名字，喊完了，只有风裹着回音往远处飘，飘过高高的院墙，飘进漆黑的夜空里，再也没有半分回应。

我搬了张竹椅坐在桂树下，抬头看天，月亮是缺的，像被谁咬过一口的银饼，悬在墨色的云絮里，连光都是冷的，星星很少，疏疏朗朗地散在天边，忽明忽暗，像你从前看我时，偶尔失神的眼睛，记得你曾说，秋夜的星星最干净，能照见人的心事，可此刻它们明明亮着，却照不透我心里的雾——那雾里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话，藏着太多没来得及一起做的事，藏着我不敢细想的“后来”。

风又紧了些，吹得梧桐叶哗哗地响，像是谁在低声啜泣，我把薄衫裹得更紧了些，却还是觉得冷，这种冷，不是秋夜的凉能比的，它从骨头缝里往外渗，从空荡荡的胸口往上涌，让我连呼吸都带着颤，我想起去年你把我的手揣进你衣兜时的温度，想起你煮的姜茶在舌尖漫开的暖意，想起你笑着说“有我在，你就不会冷”——可现在，那些温度都成了回忆里的刺，轻轻一碰，就扎得人眼眶发酸。

案头的灯还亮着，晕出一圈小小的暖光。我走回去时，看见砚台上的墨已经干了，纸上只写了半阙词：“秋风吹尽旧庭柯，黄叶丹枫客里过，”剩下的半阙，我再也写不下去，从前你总说我写的字里有暖意，可现在，连笔尖都沾着秋夜的凉，怎么写，都写不出半句欢喜。我把笔搁在砚台上，看着那半阙词，忽然就红了眼眶——原来有些忧伤，从来都不是靠笔墨能排解的，它就像这秋夜的凉，悄无声息地漫过来，裹住你，让你无处可逃。

夜深了，风里的桂花香也淡了，只剩下越来越浓的寒，我关了窗，将秋夜的凉挡在外面，却挡不住心里的空，桌上的茶早已凉透，就像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时光，院中的桂花还在落，就像我停不下来的思念。

我不知道这样的秋夜还要过多少个，也不知道心里的忧伤要等谁来慰——或许，这秋夜的凉会一直漫下去，而我，只能守着这满院的寂静，守着那些零碎的回忆，直到下一个花开，又或者，直到就你的名字，从心底，念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