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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避寒

编辑|避寒

1990年，77岁的沈之岳踏进北京，这个人手上沾过共产党人的鲜血，亲手抓捕过台湾地下党员朱枫。

按理说，他该被拒之门外，可他住进了钓鱼台国宾馆，张爱萍将军还专门安排人给他治病。

答案藏在1955年的大陈岛，那一年，张爱萍指挥解放军打下一江山岛，沈之岳和蒋经国困在大陈，性命攸关。

延安潜伏：特工的隐匿与暴露

1938年4月，延安来了个叫沈辉的年轻人。

他跟着中央大学的教授萧致平进延安考察，教授走了，他要留下，因为被革命感动了，想参加八路军。

边区保卫处的人不是吃素的，那年头，国统区来的知识青年多得是，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特务？

周兴处长跟他谈了两次话，每句话都在试探。沈辉不慌，他说自己在上海参加过工人运动，读过马列著作，还能讲几句俄语。

延安还专门让重庆的地下党组织去查他的底，戴笠早就想到这一步，他提前给沈之岳在中央大学做了假学籍，查起来滴水不漏。

沈之岳进了抗日军政大学，他穿上灰布军装，扎上皮带打绑腿，跟同学们一起出操训练。

康生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是国统区来延安青年的表率。就这样，沈之岳顺利入党，后来还分配到中央机关做收发工作。

他接触到不少文件，按说该往外传情报了，可延安的保卫工作太严。

有天晚上，沈之岳回到窑洞，发现门前老榆树上有个记号。一张卷起来的烟纸，藏在树洞里，上面用暗语写着明天中午，甘泉县杜甫祠堂见。

沈之岳一夜没睡，去还是不去？天亮了，他决定不去。

这个决定救了他的命，就在那几天，边区保卫处在延安附近抓到一个可疑的僧人，顺藤摸瓜破获了"汉训班"案，一口气抓了30多个特务。

1939年秋天，他找了个机会离开延安，说是要去浙江敌后工作。半路上他金蝉脱壳，用化名"李国栋"跑到汉中，跟军统干将程慕颐接上了头。

台岛抓捕：朱枫案的幕后操盘

1949年11月27日，上海女商人朱枫坐飞机到了台北。

表面上，她是去看女儿阿菊和刚出生的小外孙，实际上，她的皮箱夹层里藏着华东局的秘密指令。

朱枫45岁，出身宁波望族，抗战爆发后，她变卖家产资助革命，在武汉、桂林、重庆做地下工作。

1944年入党，1948年调到香港。组织上突然找她，说台湾那边需要人，她二话没说就去了。

到台北一周后，朱枫在吴石将军的寓所拿到了微缩胶卷。

那里面装的东西太重要了：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舟山群岛和大小金门的海防前线阵地兵力配置，台湾海峡的海流资料，海军基地舰队部署情况。

毛泽东看到这些情报后，专门批示一定要给他们记上一功。

朱枫往返台湾和香港好几次，每次都能顺利把情报送出去。1950年1月，她准备最后一次离台，船票都买好了，就等着回家过年。

1月29日晚上，台湾地下党书记蔡孝乾被抓。这个人一被捕就叛变了，把党内所有秘密全抖了出来。朱枫的名字，吴石的身份，全在他嘴里。

朱枫当时人在定海，离上海只有一天航程，可她等来的不是回家的船，而是追捕她的特务。

蒋介石把这案子交给了沈之岳，沈之岳接手后，迅速在定海抓到了朱枫。

朱枫知道完了，她从皮衣夹缝里剥出金链子和金镯子，分两次吞进肚子里，想自尽。特务发现后，把她送到医院，强行取出金属，押回台北。

国民党特务以为她是个女人，受不了刑。错了。朱枫在法庭上穿着碎花旗袍，外罩深蓝色毛线衣，双手揣在一起，神情自若地靠在栏杆上。

1950年6月10日，台北马场町刑场，朱枫和吴石、陈宝仓、聂曦一起就义，她喊着革命口号倒下，那年45岁。

大陈往事：一场战役中的生死交集

1951年9月，沈之岳化名王明，跟着胡宗南上了大陈岛。

大陈岛在浙江台州外海，离大陆15海里，国民党退守台湾后，把这里当成反攻大陆的前哨。沈之岳在岛上当政治部主任，还兼着浙江省代省主席。

他在大陈做了件事，让蒋介石父子特别感动。他派人潜回奉化溪口，给蒋家老宅拍了一堆照片，蒋母的坟墓，丰镐房，报本堂，雪窦寺。

1954年，解放军开始谋划解放浙江沿海岛屿。打大陈还是打一江山？张爱萍是少数派，他说先打一江山。因为一江山守军只有1000多人，离大陆只有5海里。

1955年1月18日早上8点，战斗打响。

这是解放军第一次陆海空三军联合登陆作战，空军先炸，往一江山和大陈扔了120吨炸弹。接着200多门火炮和火箭炮开火，1.2万发炮弹砸下去。

下午2点20分，登陆部队上岛，35分钟就拿下主峰，下午5点半，战斗结束。国民党守军指挥官王生明被打死，副指挥官王辅弼被俘。

大陈岛上的沈之岳和蒋经国，眼睁睁看着一江山失守。

这时候美国出面了，国务卿杜勒斯找到苏联外长莫洛托夫，请他转告中国暂停进攻，让美国海军把大陈守军和老百姓接走，16个岛屿全交给你们。

中央同意了，为了避免伤及岛上1万多老百姓，放了国民党军队一条生路。

1955年2月，美国军舰开进大陈海域，沈之岳协助蒋经国，组织大陈、南麂、渔山列岛的军民撤退。2万多人登上美国军舰，往台湾开。

张爱萍站在指挥所里，看着这些船离开，他不知道，35年后，会在北京见到沈之岳。

京城治病：礼遇背后的历史渊源

1990年，沈之岳病了，前列腺癌晚期。

他在台湾治了几年，没什么效果，续弦妻子徐露是京剧名旦，她劝丈夫去北京试试吧，那边中医好。

沈之岳犹豫了很久，他这辈子干的事，对方都清清楚楚，去北京，人家会怎么对他？他还是去了。

钓鱼台国宾馆给他留了房间，沈之岳坚持自己付钱，不接受招待。有关部门通知他，邓小平想见见，*他婉拒了，我就是来看病的，不为别的。

张爱萍知道沈之岳来了北京，他让秘书联系，说想见见这个老对手。

两家人约在宾馆见面，张爱萍的夫人李幼兰后来回忆，他们之前根本不认识，就是有关部门安排的一次会面。

沈之岳一见张爱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是来感谢不杀之恩的。

张爱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1955年，一江山岛战役，他是总指挥，打下一江山后，大陈岛已经成了孤岛。是中央同意了美国的方案，让他们安全撤离。

张爱萍大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你要感谢毛泽东、周恩来，要是我，就不会放过你。

沈之岳又说，他听说张将军的医生是李时珍的后人，张爱萍点点头，对，我让他给你看看。

这次见面不到一小时，两个曾经在战场上对峙的人，隔着几十年的历史，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没有审判，没有清算，就是两个老人谈谈往事。

前国家主席杨尚昆也见了沈之岳的妻子徐露，他说，想了解沈之岳离开大陆后去台湾的经历，对大陆来说，那段记录是一片空白。

沈之岳在北京住了一段时间，病情稍有好转，1993年，癌症转移到肺部。1994年2月24日，他在台北去世，享年81岁。

60年后，朱枫烈士的骨灰也回到了大陆，2010年12月，台湾殡葬公司的刘添财董事长，亲自把骨灰坛抱在胸前，从台北飞到北京。

2011年7月12日，国家安全部门包机，把朱枫烈士的骨灰送回宁波老家。

沈之岳来北京这件事，后来被很多人演绎。有人说他是双面间谍，说张爱萍给他写了悼词，这些都是假的。

张爱萍的夫人李幼兰专门出来澄清，我们跟沈之岳不认识，就见过那一次面，根本没有什么悼词。

真相其实很简单，1955年的那场撤退，大陆方面放了沈之岳一条生路。35年后，沈之岳来北京治病，就是想当面说一声谢谢，这不是礼遇，是了结一段历史。

朱枫的血债，永远不会被遗忘，沈之岳的双手，永远洗不干净。两岸的恩怨，也不会因为一次会面就一笔勾销。

历史就是这样，有些账要算，有些账可以缓缓。敌人可以消灭，也可以争取。叛徒只有一条路，对手却有很多种结局。

这就是1990年那次会面的真正含义。

参考资料：

《同舟共进》2013年第03期，文章《沈之岳：潜伏阵营的"最大谜题"》

人民日报海外版2013年12月18日，文章《惊涛拍孤岛 虎穴藏忠魂——潜伏并牺牲在台湾的大陆特工》

红歌会网2021年8月文章《驳斥"毛泽东身边最强国民党特工、两面谍沈之岳"这一谎言》，作者为张爱萍将军之子张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