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60年代的美国南北战争,在欧洲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保守派大多站在南方奴隶主一边,自由派和左派却力挺北方联邦。伦敦圣詹姆斯大厅的群众集会上,工人占了大半,1863年3月他们向林肯喊话,要求废除奴隶制,硬顶首相巴麦尊的亲南方政策。1864年9月,第一国际在伦敦成立,把欧美工人政党和工会串了起来。马克思成了德意志通讯理事,不光写了成立宣言和章程,还替协会给林肯写贺信,说欧洲工人觉得林肯领导的解放奴隶之战,是“新时代的先声”。国际风云从来不是孤立的,大洋彼岸的硝烟,总能熏到欧洲的政治场。
2、对马克思来说,第一国际还是跟拉萨尔较劲的工具。1863年拉萨尔在莱比锡搞了全德意志工人联合会,主张工人争普选权,靠国家帮着建生产合作社。他还背着马克思,偷偷跟俾斯麦谈判——俾斯麦正想借他的口号,让在选举权问题上吵成一团的自由进步党难堪。马克思和恩格斯却觉得,工人解放得靠无产阶级革命,得靠国际工人运动联手。马克思在《成立宣言》里说得明白:“夺取政治权力是工人阶级的伟大使命”,经济解放才是终极目标。在他们眼里,拉萨尔太信国家了,迟早会跑偏,拖累无产阶级的事业。道不同,果然不相为谋。
3、拉萨尔没等到第一国际成立就出事了——1864年8月31日,他在决斗中受了致命伤。德意志工人运动这下更分裂了:拉萨尔派的全德意志工人联合会,跟着施魏策尔走,亲普鲁士,认小德意志方案;另一派是法兰克福的德意志工人协会,跟资产阶级民主派合作,认大德意志方案。莱比锡的车工倍倍尔就是这一派的,后来马克思、恩格斯通过1848年革命参与者李卜克内西,慢慢影响了这一派。工人运动的分裂,就像一棵大树分了杈,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却都扎根在德意志这片土地上。
4、独立的工人运动,让资产阶级自由主义坐不住了。自由派总觉得自己是“普通等级”,工人该通过教育融入进来。可拉萨尔的工人联合会一冒头,进步党里的民主派就慌了:这不等于质疑他们代表民众的资格吗?更要命的是,拉萨尔喊着要国家援助,直接挑战舒尔茨-德里奇那套“自救”的自由原则。1862年春天,拉萨尔在柏林演讲时戳中了进步党的痛处:“宪法问题根本不是法律问题,而是权力问题”——这话一点不假,自由派在宪法冲突中跟俾斯麦叫板,只用法律和议会批评,从不敢号召反抗,缺的就是直面权力的勇气。
5、自由派的底气不足,还有别的原因。1848年革命的失败像块阴影,大家怕“红色”危险卷土重来;乡下容克地主还攥着对农民的影响力;三级选举制更是给了自由派虚胖的底气——真搞普选,保守派甚至工人党都可能让他们没好日子过。进步党骂普鲁士军事国家捆住了资产阶级的手脚,军队改革让军队更强、自己更弱,这才是他们反对改革的真正心结。有时候,喊着“自由”的口号,藏着的可能是对自身利益的焦虑。
6、自由党人还老拿德意志的军费说事儿。1821年的邦联战争法规定,为了防“霸权”,每个邦联成员国最多出三个军团。可普鲁士的东普鲁士、西普鲁士和波森不算邦联领土,它就能合法养九个军团。其他邦国想着有普鲁士兜底,自己就懒得搞军备。进步党,尤其是右翼,觉得这不公平,要求重新分军费,不然“富裕生活得缩水,人民的力量得下降”。前法兰克福国民议会议员勒韦-卡尔贝说得直白:建一支德意志军队,才是统一的物质保障。统一的梦,得靠枪杆子打底。
7、要是统一真比啥都重要,自由派对俾斯麦“冲突内阁”的反对就难免拧巴。两人唯一能看对眼的,是贸易政策。1862年3月,普鲁士跟法国签了自由贸易协定,关税降了不少。拿破仑三世两年前跟英国签《科布登条约》也降了税,这下普鲁士等于选了西欧的自由贸易路子,跟奥地利想搞的中欧关税保护对着干。1853年没谈成的德奥关税协调,彻底黄了。关税同盟的成员国这下得选边站:是跟普鲁士走自由贸易,还是跟奥地利搞保护?选经济路,其实也是选政治队。
8、俾斯麦1862年9月当上首相,接着跟奥地利打关税战,把巴伐利亚、符腾堡这些搞保护主义的逼得没脾气。靠着德意志民族协会、经济学家大会和萨克森、巴登政府的支持,他硬让关税同盟接了普法协定。1863年12月,普鲁士先撕了关税同盟合约,半年后又跟萨克森续约,堵住了中等强国的反对声。1864年10月,同盟成员国续约12年,1865年还跟奥地利签了贸易协定。经济战场上,普鲁士赢了,奥地利输了。有时候,商战比兵战更能定输赢。
9、普鲁士实业家大多挺俾斯麦的贸易政策,政府和老板们打得火热。这可让自由派政客慌了:他们跟俾斯麦斗宪法,要是经济界不撑腰,底气就更足不了。后来《普鲁士年鉴》坦言:“国民经济从没跟俾斯麦真对立过,毕竟普法协定和关税同盟续约,都是国家贸易政策的进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在这儿应验了——钱包的方向,往往比口号更能左右立场。
10、奥地利是农业国,跟工业发达的普鲁士打贸易战,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1863年底维也纳说不想把争端闹大,其实是有别的顾虑: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那边又出事了,得跟普鲁士走近点。3月30日,丹麦国王弗雷德里克七世下诏书,质疑1852年《伦敦协议》里有关两公国特殊地位的条款——这协议本是补偿奥古斯腾堡公爵放弃继承权的。丹麦想动歪心思,德意志这边的火药桶,又被点燃了。
11、1863年7月,德意志邦联议会让丹麦废诏书,被拒后,10月决定讨伐荷尔斯泰因——毕竟丹麦国王还是荷尔斯泰因公爵,算邦联成员。哥本哈根不服,11月13日要吞并石勒苏益格,还提了新宪法。两天后弗雷德里克七世去世,继任的克里斯蒂安九世11月18日就签了新宪法。他按《伦敦协议》继位,却反手把协议踩在脚下。这下,德意志人炸了——奥古斯腾堡公爵的儿子弗雷德里克宣布继承两公国,自称弗雷德里克八世,从民族协会到改革协会,全德意志都在为他欢呼。
12、多数中等强国站弗雷德里克,但普鲁士和奥地利不。两国要恢复《伦敦协议》的“合法性”,不支持奥古斯腾堡,也不让别的大国插手。12月7日,邦联议会以微弱多数通过普奥提案,讨伐荷尔斯泰因。邦联军队开进荷尔斯泰因后,普奥1864年1月16日给丹麦下最后通牒:收回新宪法,不然拿石勒苏益格抵押。丹麦不听,战争开打。4月18日,普鲁士军队攻克迪伯尔战壕,打垮了丹麦。伦敦会议想调停,却没人买账。6月25日会议结束,《伦敦协议》彻底成了废纸。
13、停火到期后,普奥继续进攻,拿下日德兰半岛和阿尔斯岛,丹麦只能求和。1864年10月30日《维也纳和约》签了:丹麦放弃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和劳恩堡,归普奥共管。奥古斯腾堡的权利只字未提。俾斯麦跟弗雷德里克谈过,说最多让他当普鲁士的受保护国,还得把军权、基尔港、伦茨堡要塞都交出来。弗雷德里克不答应,俾斯麦就把这事儿搁一边了。共管?明眼人都知道,这只能是暂时的,两个大国盯着一块地,迟早得打起来。
14、普鲁士自由派对两公国的态度,跟着战局变了。一开始,进步党大多挺奥古斯腾堡,只有瓦尔德克一小拨人觉得普鲁士吞并更好。可普鲁士打赢后,右翼改了主意:两公国能帮普鲁士减负,还是统一的大台阶。柏林《国家日报》8月11日说:“我们国家像兵营,两公国像和平农庄,这太不公平了。”按这逻辑,吞并两公国就是为统一做贡献,甚至“赢权力就是赢自由”。民主派却骂这是歪理,《人民报》反驳:“德意志统一只能靠德意志自由。”理念的分歧,在利益面前更显眼了。
15、共管果然没好结果。普鲁士去石勒苏益格得经过奥地利管的荷尔斯泰因,奥地利总督还偏帮奥古斯腾堡,摩擦不断。1866年1月阿尔托纳示威后,俾斯麦向维也纳抗议,奥地利却不让普鲁士插手荷尔斯泰因事务,合作彻底黄了。两边开始备战:普鲁士靠《阿尔文斯莱本公约》拉了俄国,4月8日还跟想拿威尼托的意大利签了三个月攻守同盟;奥地利6月12日跟法国签秘密条约,换法国中立,代价是可能放弃威尼托,甚至让普鲁士莱茵省独立。为了赢,两边都敢违邦联法。
16、俾斯麦还想争取舆论,4月9日在邦联议会提改革:搞平等普选选德意志议会。6月10日又完善提案,可三天前普鲁士已经派兵进荷尔斯泰因了——奥地利6月1日让基尔总督开等级会议,等于挑事。6月14日,邦联议会表决奥地利的反普提案,普鲁士说违宪不参加,中等强国大多赞成,只有北部小国挺普鲁士。随后普鲁士宣布邦联作废,6月16日进军萨克森、汉诺威和黑森选侯国,20日、21日,意、普先后向奥宣战。战争,终究没躲过去。
17、三个星期就见了分晓。7月3日,波希米亚克尼格雷茨战役,普鲁士打垮奥地利。奥地利在意大利赢了库斯托扎和利萨海战,可克尼格雷茨一输,啥用都没有。弗朗茨·约瑟夫赶紧割威尼托给法国,请拿破仑三世调停。拿破仑三世7月5日接了,跟俾斯麦谈:承认北德意志邦联,南德意志独立,奥地利保完整,石勒苏益格搞公投(后来没兑现,1920年才按《凡尔赛和约》办)。俾斯麦拒割莱茵河左岸,还暗示法国可打卢森堡或比利时的主意——那会惹英国,等于堵死法国的路。
18、7月26日《尼科尔斯堡临时和约》签了,8月23日《布拉格和约》敲定:奥地利退出德意志,北德意志邦联成立,普鲁士吞并汉诺威、黑森选侯国、法兰克福和两公国,跟南德意志签了防卫同盟。俾斯麦劝威廉一世别进军维也纳,说要留着奥地利当未来的盟友。这场仗,终结了普奥的德意志二元性,有人说这是“自上而下的革命”——用铁和血,把1848年没完成的统一,硬给砸了出来。
更新时间:2025-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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